九月初,夏日的余熱像一層黏膩的薄膜,籠罩著整座城市。街頭巷尾彌漫著悶熱的氣息,就連風,都裹挾著熱浪撲面而來。九月來到書城工作已經一周有余,迎來了在書城工作的第二周,這也是她正式在宿舍和同事們共同生活的第一周。
書城坐落在城市的核心地帶,周邊車水馬龍,行人如織。公交、轎車的喇叭聲,商販的叫賣聲,與人們的談笑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首熱鬧的城市交響曲。而書城內部,紙張與油墨交融的獨特氣息,仿佛能將外界的喧囂隔絕開來,營造出一種靜謐且充滿知識韻味的氛圍。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書架上,顧客們在書架間穿梭,輕輕翻開書本,那細微的沙沙聲,宛如知識的低吟,讓人不知不覺沉浸其中。
這一周,輪到九月負責員工的午餐。當光叔把這個任務指派給她時,九月的心猛地一沉,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腦海里一片空白。她自幼就很少進廚房,煮泡面都時常手忙腳亂,更別說要為整個書城的員工準備午餐了。光叔那不容置疑的口吻,像一道不可違抗的指令,讓她明白,即便做得再難吃,也必須接受這項安排。這使九月不禁回想起上周五阿麗做的午餐,那味道仿佛一場噩夢,比食堂的大鍋飯還要糟糕。九月清楚地記得,其他員工嘗了幾口后,眉頭緊皺,有人甚至差點吐出來,最終無奈地將飯菜倒掉。一想到自己可能也會做出同樣難以下咽的食物,九月的心情瞬間墜入了谷底,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按照規定,輪到九月準備午餐的這天,她不用早上到書城上班,只要在十二點半前將午餐送達書城即可。前一天,九月從光叔那里拿到了當日的午餐費用。宿舍里已經儲備了大米,她只需購置菜品。為了能買到新鮮的食材,九月特意定了七點的鬧鐘,八點鐘便出門前往早市。
清晨的陽光柔和地灑在街道上,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清新的氣息,讓人格外愜意。早市離宿舍并不遠,步行大概十幾分鐘就能到達。還沒走到早市,九月就聽到了嘈雜的人聲。踏入早市,喧鬧聲瞬間將她包圍。攤位一個挨著一個,琳瑯滿目的蔬菜和肉類擺放得整整齊齊。攤主們扯著嗓子熱情地吆喝著:“新鮮的豆角嘞,一塊五一斤!”“剛宰的豬肉,又香又嫩!”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回蕩在整個早市。顧客們在攤位間穿梭,精心挑選著心儀的食材,討價還價的聲音不絕于耳。
九月在早市中漫無目的地走著,心中依然沒有想好今天午餐吃什么。預算只有五十塊錢,要做出一葷兩素,這可讓她犯了難。她看著攤位上的各種食材,腦子飛速運轉。突然,她看到了一塊色澤紅潤的豬肉,想著可以做一道紅燒肉或者炒肉片。再搭配上豆角和茄子,或者大白菜,應該能湊出一葷兩素。
九月來到一個賣豬肉的攤位前,攤位上的豬肉擺放得很整齊,泛著誘人的光澤。攤主是一位中年大叔,滿臉笑容地招呼道:“姑娘,買點豬肉吧,這可都是今早剛宰的,新鮮著呢!”九月有些羞澀地問道:“大叔,這豬肉怎么賣啊?”大叔拍著胸脯說:“十五塊一斤,絕對實惠!”九月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價格超出了自己的預算。她嘗試著跟大叔討價還價:“大叔,能不能便宜點呀,我買的不多。”大叔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說:“看你這姑娘實誠,十四塊一斤吧,不能再少了。”九月想了想,覺得價格還算勉強能接受,便讓大叔割了一塊瘦肉。
挑選完豬肉,九月又來到賣豆角的攤位。豆角嫩綠嫩綠的,看起來十分新鮮。攤主是一位大媽,熱情地介紹道:“姑娘,我這豆角可新鮮了,自己家種的,沒打農藥。”九月問道:“大媽,多少錢一斤啊?”大媽說:“兩塊一斤。”九月覺得有點貴,便學著其他顧客的樣子說:“大媽,便宜點唄,我多買點。”大媽笑著說:“行,一塊八一斤,不能再低啦。”九月挑選了一把豆角,讓大媽稱了一下。
接著,九月來到賣茄子的攤位前。茄子紫得發亮,表皮光滑。攤主是一位年輕的小伙,看到九月過來,連忙說:“姐,看看我這茄子,又大又好,一塊五一斤。”九月覺得價格還算合理,就挑了兩個茄子。最后,她又買了幾顆雞蛋和一些大白菜。一番挑選后,九月拉著沉甸甸的小推車回到了宿舍。
回到宿舍,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九月簡單休息了一下,就開始準備午餐。她系上圍裙,走進廚房。廚房不大,卻一應俱全。九月把食材放在案板上,看著這些食材,心中既緊張又忐忑。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九月決定先做豆角炒肉片。她拿起豬肉,按照記憶中外婆切肉的樣子,將豬肉切成薄片。然而,刀在她手中似乎不聽使喚,肉片有的厚得像小磚塊,有的薄得近乎透明。接著,她開始切豆角。豆角長長的,她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切成小段,可切出來的豆角長短不一。切完豆角,九月打開爐灶,倒入油。油熱后,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宛如鞭炮齊鳴,嚇得她像觸電一般往后退了好幾步。過了一會兒,她鼓起勇氣,將肉片倒入鍋中。肉片剛下鍋,鍋里就濺起了油花,有幾滴油甚至濺到了她的手上,疼得她“哎喲”直叫。她手忙腳亂地翻炒著,鍋鏟與鍋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生怕肉片炒糊。炒了一會兒,她加入豆角繼續翻炒。由于不熟練,她不知道該放多少鹽和調料,只能憑感覺一點一點地加,結果鹽放多了,九月又手忙腳亂地加了些水,試圖挽救。
做完豆角炒肉片,九月接著做茄子炒蛋。她將茄子切成小塊,把雞蛋打入碗中攪拌均勻。然后,她再次倒入油,將茄子放入鍋中。茄子像個貪婪的“油老虎”,不一會兒,鍋中的油就被吸得差不多了。九月又趕緊加了一些油,繼續翻炒。鍋里的茄子開始冒煙,九月手忙腳亂地打開排氣扇,可排氣扇的噪音讓她更加慌亂。等茄子炒得差不多時,她倒入雞蛋液。雞蛋液在鍋中迅速凝固,九月翻炒了幾下,由于用力過猛,有一些雞蛋和茄子被鏟出了鍋外,掉在了灶臺上。
最后,九月準備做白菜湯。她將大白菜切成大片,放入鍋中,加入適量的水。等水開后,她加入鹽和一些香油。看著鍋中翻滾的白菜湯,九月心想,終于快完成了。
在廚房忙碌了幾個小時后,九月終于把午餐做好了。此時的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頭發像被水洗過一樣貼在臉上,衣服也被汗水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廚房更是一片狼藉,灶臺上到處是油跡,水槽里堆滿了碗碟,地上也散落著一些蔬菜葉子。她看著桌上的三道菜,心中充滿了期待,同時也有些不安。
十二點左右,九月將做好的飯菜裝在保溫盒里,提著向書城走去。陽光變得熾熱起來,照在身上火辣辣的。九月加快了腳步,生怕午餐送晚了。
來到書城,已經十二點二十分了。員工們陸續來到休息區,準備享用午餐。九月緊張地站在一旁,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眼睛緊緊地盯著同事們的一舉一動。同事們先是聞了聞飯菜的味道,臉上露出了一絲異樣的神情,然后互相看了看,有人微微皺眉,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大家拿起筷子,開始嘗試吃這些飯菜。豆角炒肉片的肉片像橡膠一樣嚼不爛,豆角也沒有炒熟,味道很淡。茄子炒蛋的茄子有些焦糊,雞蛋的味道也很奇怪。白菜湯的鹽放得太多,咸得讓人直咧嘴。
果然,大家只是對口對付了幾口,就紛紛放下了筷子。有的同事無奈地搖了搖頭,小聲嘀咕道:“這比阿麗做的還難吃。”有的同事開玩笑說:“這是在考驗我們的味覺極限嗎?”還有的同事把飯菜推到一邊,拿出了自己準備的零食。九月看著大家倒掉飯菜,心中充滿了愧疚和失落。她覺得自己辜負了大家的期待,也沒有完成好工作任務,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這時,林姐走了過來。她拍了拍九月的肩膀,安慰道:“九月,別太難過了。每周都會有負責午餐的那幾天,只要多練習,廚藝肯定會有長進的。誰都不是一開始就會做飯的,我剛開始做飯的時候,比你做得還糟糕呢!”
九月抬起頭,看著林姐,眼中閃爍著淚花。她感激地說:“林姐,謝謝你的安慰。我真的很抱歉,讓大家吃了這么難吃的午餐。”林姐笑著說:“沒關系,這只是個開始。下次做飯前,你可以上網查一查菜譜,多學習學習。我相信你下次一定能做得更好。”
其他同事也紛紛圍過來,鼓勵九月。有的同事說:“九月,別灰心,失敗是成功之母嘛!”有的同事說:“對,下次我們給你提提建議,肯定能做出美味的午餐。”聽著大家的安慰和鼓勵,九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暗暗下定決心,下次一定要做出讓大家滿意的午餐。
午餐風波過后,九月懷著沉重的心情,開始了下午的工作。此時正是書城人流量逐漸增多的時段,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幕墻,灑在一排排書架上,光影交錯。她整理好情緒,拿起抹布,開始擦拭書架。每擦拭一格,她的思緒就會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中午那糟糕的午餐上,手中的動作也變得有些遲緩。
“姑娘,能幫我找本關于歷史文化的書嗎?”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士走了過來,打破了她的沉思。九月連忙放下抹布,臉上擠出一絲微笑,說道:“當然可以,您對哪方面的歷史文化感興趣,或者有沒有具體的書名?”男士思索片刻,說:“我想了解一下明清時期的社會風貌。”九月帶著男士在書架間穿梭,一邊走一邊介紹著相關書籍的大致內容。然而,由于心不在焉,她找錯了兩次書,男士臉上露出了些許不滿。九月滿臉通紅,不停地道歉,內心的自責又多了幾分。
好不容易送走這位顧客,九月又投入到書架整理工作中。她需要將新到的書籍上架,并按照分類擺放整齊。就在她踮起腳尖,試圖將一本厚重的百科全書放到高層書架時,一個不小心,整摞書從手中滑落,“嘩啦”一聲散落在地。巨大的聲響吸引了周圍顧客的目光,九月尷尬地站在原地,手足無措。這時,林姐快步走了過來,和她一起撿起地上的書,輕聲安慰道:“別太在意中午的事,也別因為這個影響工作,慢慢來。”九月感激地點點頭,在林姐的幫助下,很快完成了書籍上架工作。
夜幕降臨,書城的顧客越來越少。九月開始進行閉店前的最后一項工作——打掃衛生。她推著清潔車,拿著掃帚和拖把,認真地清掃著每一個角落。當她打掃到休息區時,看到中午大家倒掉的飯菜還在垃圾桶里,心中一陣刺痛。但她很快調整了心態,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新的起點。
打掃完衛生,九月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她望著天花板,思緒萬千。回想起這一天的經歷,雖然充滿了挫折和失敗,但同事們的鼓勵、林姐的幫助,讓她感受到了溫暖和力量。她知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自己不僅要努力提升廚藝,還要以更積極的態度面對工作。在心中默默規劃好明天的計劃后,九月帶著一絲期待,漸漸進入了夢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