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只好說：\"下次吧。\"
兩人沿著梧桐樹蔭蔽的小道前行，蕭凌興致勃勃地指著手機里保存的體驗中心操作截圖，九月則時不時補充著注意事項，細碎的交談聲混著秋日的風聲，在斑駁的光影里流轉。
轉過街角時，一家掛著褪色燈籠的小餐館映入眼簾。推開門，濃郁的醬油香裹挾著米飯的熱氣撲面而來。電視里正播放著民生新聞，主持人的聲音混著后廚炒菜的鑊氣聲，在逼仄的空間里回蕩。
老板娘系著油漬斑斑的圍裙迎上來，九月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一份西紅柿雞蛋蓋澆飯。\"余光瞥見墻上的菜單，最便宜的青菜豆腐湯也要5元，想著自己還沒開始去勤工儉學呢!每頓飯能省一點是一點。
蕭凌熟稔地接過菜單：\"再加一份紅燒獅子頭，紫菜蛋花湯，再來兩瓶冰鎮汽水。\"九月正要開口阻攔，卻見他朝自己眨眨眼：\"放心，我生活費管夠。\"不銹鋼調羹碰撞瓷碗的清脆聲響中，蕭凌說起志愿者協會組織的社區支教活動，他描述著孩子們用歪扭的字跡寫感謝信的模樣，眼尾的笑紋里盛滿溫柔。九月咬著筷子點頭，湯汁里的蛋花在碗中輕輕搖晃，恍惚間竟嘗出了家的味道。
變故發生在第三口飯時。餐館的塑料門簾被猛地掀開，九月機械地抬頭，正對上林楓探究的目光。這個總在各種場合\"偶遇\"她的同鄉，此刻穿著洗得發白的格子衫，嘴角掛著自以為親切的笑容。
\"老鄉，那么巧，你也來這里吃飯。\"林楓的聲音像黏膩的麥芽糖。
九月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真巧......\"
他的目光落在蕭凌身上，打量的意味毫不掩飾：\"這個是......\"九月幾乎是搶著回答：\"我朋友，來請教英語的。\"說罷慌忙低頭扒飯，卻在余光里看見蕭凌放下筷子，脊背挺得筆直，活像只豎起羽毛的孔雀。
空氣仿佛凝固了三秒。林楓突然爆發出夸張的笑聲：\"原來是學習伙伴！改天咱們老鄉群里組織個學習局啊！\"九月敷衍地應著，勺子無意識攪動著碗里漸漸涼透的米飯。直到聽見他和同伴走向角落的腳步聲，才敢偷偷松口氣。
\"他喜歡你。\"結完賬走在回校路上，蕭凌突然開口。九月被嗆得直咳嗽，深秋的風卷著枯葉打在小腿上：\"別瞎說了，我們就是普通老鄉。\"
蕭凌突然停住腳步，午后的陽光給他的輪廓鍍上金邊：\"如果有人讓你不舒服......\"他撓撓頭，耳尖泛紅：\"隨時可以找我。\"
九月別過臉，加快腳步往前走：\"先管好你自己的英語吧！下午要是遲到，我可直接走人。\"身后傳來蕭凌小跑追上來的腳步聲，混著他故作輕松的辯解。
梧桐葉在腳下發出細碎的脆響，九月望著遠處被夕陽染紅的教學樓，突然覺得口袋里手機的重量都變得溫暖——那里面存著兩個前七位相同的號碼，像命運打的溫柔繩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