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間的銅盆里,井水倒映著兩張帶著困意的臉。柳柳擠著牙膏含糊不清地說:"小弘媽媽半夜還起來給咱們掖被子。"九月用粗糙的毛巾擦臉,鼻腔里還殘留著昨夜柴火的余溫,想起睡前聽到的輕輕腳步聲,心里泛起陣陣暖意。
走進飄著飯香的客廳,八仙桌上早已擺滿豐盛的早餐。青花瓷碗里,現磨的豆漿正冒著裊裊熱氣,表面凝結的金黃油皮隨著熱氣微微顫動,像是給豆漿披上了一層薄紗;竹編的籃子里,剛出鍋的油條堆成小山,酥脆的表皮泛著誘人的棕褐色,油香直往鼻子里鉆;白瓷碟中,金燦燦的腌蘿卜顆粒飽滿,點綴在乳白的粥面上,讓人看一眼就食欲大開。
突然,"咚咚"的敲擊聲驚得九月手中的瓷勺差點滑落。小弘爸爸不知何時站在門檻邊,古銅色的煙袋鍋子重重敲在棗木門框上,震落些許木屑。老人皺著眉頭,渾濁的眼睛里透著不滿,花白的眉毛擰成了疙瘩:"現在的年輕人,像什么話!"
小弘漲紅著臉從廚房沖出來,圍裙上還沾著面粉:"爸,這是我女朋友柳柳,還有她的好姐妹九月,昨晚太晚了,實在回不去......"他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后幾乎變成了嘟囔。老人又重重哼了一聲,卻把煙袋鍋子別回腰間,轉身時帶起一陣涼風。
"快吃快吃!"小弘媽媽端著剛煎好的荷包蛋從灶臺前走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鬢角的白發上,眼角的皺紋里盛滿笑意。她把煎得金黃的荷包蛋夾進柳柳碗里,油漬順著筷子滴落在碗中,"嘗嘗阿姨的手藝,看合不合胃口?"那雙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拍了拍柳柳的手背,眼神里滿是慈愛,仿佛看著自家女兒一般。
小弘倚在門框上,偷偷朝柳柳眨了眨眼,耳尖泛紅。柳柳慌忙低頭,用筷子戳破荷包蛋,金黃的蛋液緩緩流出,與白粥融為一體。晨光中,四人圍坐的畫面溫馨而美好,空氣中飄散著食物的香氣,仿佛連時光都慢了下來。在這平凡的煙火氣里,九月感受到了別樣的溫暖,也明白了為何柳柳會如此喜歡這個充滿人情味的家。
早餐后,灶膛里的余火仍在噼啪作響,小弘摩挲著衣角,突然抬起頭提議:"要不我們去附近的公園逛逛?那里的風景還不錯,可漂亮了。"他說這話時,眼神里充滿期待,時不時看向柳柳,像是在尋求認同,耳朵尖泛起淡淡的粉色。柳柳正用手帕擦著嘴角,聞言眼睛立刻亮起來,清脆地應了聲"好",發梢的毛球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收拾碗筷時,小弘媽媽已經轉身進了里屋。等三個年輕人穿戴整齊準備出門,她又匆匆忙忙追出來,布滿老繭的雙手分別塞進柳柳和九月掌心一個紅包。紅包用舊報紙仔細包裹著,邊角還帶著針線盒里的樟腦味。
"阿姨,這可不行,我們不能要。"九月慌忙推辭,想要把紅包塞回去,卻被小弘媽媽粗糙的手掌緊緊按住。柳柳也漲紅著臉連連搖頭,小弘站在一旁搓著手,既想幫腔又不知如何開口。
"拿著拿著,"小弘媽媽不容拒絕地說,眼角的皺紋里盛滿笑意,"這是阿姨的一點心意,你們大老遠來,可不能空手回去。"她的聲音帶著常年被煙火熏染的沙啞,卻格外溫暖,"就當是給柳柳添件新衣裳,給九月買些零嘴。"說著,又輕輕拍了拍九月的手背,那力道讓九月想起外婆塞壓歲錢時的觸感——同樣的不容置疑,同樣的飽含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