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星期日到來了。清晨六點，鬧鐘還沒響，九月就被凍醒了。青市的冬天總愛和人開玩笑，明明前夜暖氣熱得她踢開棉被，此刻的室內溫度卻逼近零度。她裹著羽絨服爬起來，呵出的白氣在鏡面上凝成水霧，恍惚間竟在霧氣里畫出一個小小的太陽，像是對這場考試的無聲祈愿。
簡單洗漱后，她開始最后的資料檢查。刑法的司法解釋匯編邊角已經被翻得微微卷起，勞動法的案例集里夾著各色便簽，自己整理的錯題本更是密密麻麻布滿批注。每樣東西都反復核對三遍，連鉛筆盒里的橡皮都要確認棱角分明——這是她從小養成的考試習慣，仿佛準備得越周全，就能多幾分勝算。指尖劃過資料上的重點標記，那些用熒光筆涂畫的字句仿佛都活了過來，在腦海中重新排列組合成知識的網絡。
走出宿舍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積雪在路燈下泛著冷光，踩上去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像是在為她的腳步伴奏。寒風裹著雪粒撲在臉上，九月緊了緊圍巾，朝著學校小賣部快步走去。小賣部的卷簾門剛剛升起一半，老板正忙著往保溫箱里放新蒸好的包子，騰騰熱氣沖破寒氣彌漫開來。
“老板，要兩個肉包，一杯豆漿！”九月一邊說，一邊在口袋里摸索校園卡。蒸籠打開的瞬間，白色的霧氣裹挾著肉香撲面而來，讓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接過還燙手的早餐，用豆漿的紙杯焐著凍僵的手指，在小賣部的貨架前稍作停留，又順手拿了一塊巧克力——這是她應對長時間考試的“能量秘密武器”。
今天不能像往常一樣走路去東校區了，畢竟是考試，每一分鐘都可能成為制勝關鍵。九月咬著包子，小跑著往校門口的公交站趕去。路上已經有不少行色匆匆的同學，大家都懷揣著對考試的緊張與期待。寒風中，有人捧著復習資料小聲背誦，有人低頭刷著手機里的筆記，呼出的白霧在冷空氣中迅速消散。
趕到公交站時，九月正好看到一輛開往東校區的公交車緩緩駛來。她連忙加快腳步，在車門關閉前一刻擠上了車。車廂里擠滿了同樣趕著去考試的學生，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各種味道：早餐的香氣、油墨的味道，還有冬日衣物特有的氣息。九月被擠在人群中間，左手緊緊護著裝有考試資料的書包，右手小心翼翼地拿著豆漿，生怕灑出來弄濕了筆記。
公交車在積雪的路面上緩慢行駛，每一次剎車和啟動都讓車廂里的人群輕輕晃動。九月看著窗外快速后退的雪景，心里默默復習著重點知識。當公交車終于到達東校區站時，她幾乎是第一個沖下車的。
趕到教學樓時，考場外已經擠滿了人。有人蹲在臺階上翻書，書頁被風吹得嘩嘩作響；有人對著窗戶哈氣，在玻璃上畫著重點；還有人互相抽問知識點，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慮。九月找了個稍微安靜的角落，快速解決了剩下的早餐，又把巧克力塞進兜里。她深吸一口氣，看著教學樓前飄揚的雪花，整理了一下衣服，朝著考場走去。這一刻，所有的緊張、期待與準備，都將在這場考試中得到檢驗。
考場內的氛圍凝重得像凍結的雪。隨著金屬門把手轉動的聲響，監考老師抱著印著密級字樣的試卷袋踏入教室，黑色高跟鞋敲擊水磨石地面的"嗒嗒"聲，在寂靜中如同計時器的滴答。九月瞥見平日總愛插科打諢的后排男生此刻正襟危坐，喉結隨著吞咽動作上下滾動；前排女生反復撫平草稿紙邊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所有人的動作都放輕了十倍，連翻動資料的沙沙聲都顯得格外突兀。
密封袋撕開的脆響打破死寂，當試卷分發到每個人手中時，教室里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像多米諾骨牌般蔓延開來。九月的瞳孔微微收縮——刑法試卷末尾的兩道案例分析題，密密麻麻的題干幾乎占據整面紙張，案情涉及多重復合犯罪與法條競合。她聽見鄰座傳來克制的嘆息，轉頭看見平日成績優異的班長正咬著筆帽，指尖在"正當防衛特殊情形認定"的段落反復摩挲。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又開始飄落，卻蓋不住筆尖與試卷摩擦的沙沙聲，在凝重的空氣中交織成緊張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