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秋日過后,又入了冬。
北地的冬日格外的冷,但北三州的百姓們卻不覺冬日難熬,畢竟家家戶戶都能領到府衙所發的煤石。
領炭之處頌聲載道,百姓無不感恩著大將軍的恩德。
在一處酒樓之上,一個面容年輕的錦衣公子背手看著那些面帶笑顏的百姓們。
旁邊的小太監躬身:“二爺,您看什么呢?”
被稱為二爺的公子抖了抖袖子,“看這北三州的百姓們是如何稱頌鎮北大將軍的恩德,如何將我皇室全然拋之腦后的啊。”
這話說得那小太監頓時閉上了嘴,不敢回話。
錦衣公子冷哼了一聲,正打算收回視線,余光一瞥卻又瞥見了一抹身影,目光不由得便追了過去。
低調的烏木馬車上,一個披著芡白大氅的身影正緩緩走出。
一頭烏發如云,一雙秋眸點水,鼻若懸膽,唇若含丹,靨如花,身如柳,清肌瑩骨能香玉,艷質英姿解語花。
那錦衣公子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美人,世無其二的美人啊。想不到這般北方蠻地竟還能養出這般的美人。”
不等身旁的小太監反應過來,那公子便拿起一旁的披風匆匆下樓。
“誒二爺,二爺!”身后的小太監連忙追上。
……
綢緞莊子里,郁聲正和何氏看著新的布匹。
“玉笙,你看這匹布如何?”何氏拿起一匹朱紅的云錦。
郁聲還沒說話呢,旁邊的唐佩就道:“這光禿禿的有什么好看的,不如這個,這個還有鴛鴦呢。”
她怪笑道:“最適合給表姐和堂哥做新婚的錦被啦。”
她這話一出,原本還只是有些難為情的郁聲便頓時砰的一下紅透了臉。
他這樣,唐佩就笑得更怪了,好在何氏見他實在羞惱,拉著唐佩教訓了一頓,才算完。
嬉笑過后,三人又認真看起了布來。除了明年府上會有的大喜事,馬上就是新年了,不光是府里的主子要做衣服,那些下人們也是需要給他們準備兩身新衣。
郁聲看著手底下鮮紅的布匹,微微垂眸。
他醒來之后,幾乎滿府的人都默認了他與恩公的婚事……可是。
他問過小翠。
小翠說他昏迷之時是小醫女給他上的藥,看滿府人的反應,似乎也沒人發現他是男子這件事……
就連偶爾來府中的恩公的心腹,那位軍師看見他時也是按照對待女子的禮節對他。
他觀察過,對方并沒有掩飾什么,是真真正正地把他當成女子對待的。
他的傷一處在胸口一處在肩膀,若真是那些年僅七八歲的小醫女上的藥……說不定,還真沒發現他的性別。
這么說來,只怕恩公也還不知他其實是男子。
郁聲不由得捻住了手里下的布。
陰差陽錯又遇恩公,他的身份目的不純也就罷了——恩公顯然已知曉他是太后派來的探子,卻未曾怪罪。可……
可偏偏,他與恩公有了那般牽扯……
郁聲不由得輕嘆了一聲。
……
他并不在意扮成女子,只是……
若他真嫁給恩公,便是能掩藏一時,又怎么可能掩藏一世?
而且,他也不想欺瞞恩公。
心上像是壓上了一塊巨石,郁聲不由得又蹙起了眉。
如今已經是深冬,孟氏是說打算明年春夏交接之時就替兩人辦婚禮,時間也不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