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極力勸說,言辭懇切,眼神真摯。
但。
唐今的注意力壓根不在眼前。
淺色狐眸專注地注視著那道玄色身影,注視著對方亦緊緊望著她的眼睛,淡唇微啟,她未曾轉眸,只凝望著那道身影,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媒婆,“不必了。我已有,心儀之人。”
清淡的話語順著風,異樣清晰地傳入少年耳中。
陷在那雙仍注視著他的淺眸里,少年的思緒無法抑制地,混亂了起來。
明明已經離開了西北,離開了軍營,可少年卻再一次地在自己耳邊,聽見了那號鼓鳴響之下的,兵荒馬亂之聲。
也就是在那一刻里,在像是很遠,又像是很近的嘈雜心跳聲里。
少年忽而開始意識到了什么。
他不再是幼時無知的孩童了,也不再像當初一般那樣懵懂了。
他開始……
明白了。
就在那雙淺色的眸子里。
在那些嘈雜的心跳聲里。
在那不可說的兵荒馬亂里。
他開始看清了。
那些過去被掩蓋在無法相見的思念之下,所以從未被察覺披露過的情愫,在這一刻里開始明朗。
薛忱其實不知道自己這一刻該是什么樣的情緒。
他只是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那雙淺色的眸子,迫切地想知道,對方和他,是一樣的心情嗎?
唐今口中所說的那個心儀之人,是他嗎?
如果是。
那他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想。
會是……嗎?
從未有一刻,少年如此期待。
……
然。
唐今這會也已經回過了神。
畢竟也早猜到薛忱要給她的“驚喜”是什么了。
她回眸看著那些因為她的一句“心儀之人”而陷入了驚詫好奇中的人們,好心地與那媒婆多解釋了一句:
“家中長輩離世之時,已為唐某定過一門親事,此乃父母、祖父之遺愿,唐某不敢不遵從,多謝媼婆好意,只是唐某無福,還請媼婆替唐某回了那位小姐。”
唐今一字一句,直說得那媒婆啞了口。
父母、祖父遺愿所定下的親事,這誰人還敢再質疑說道什么?若還要強行做媒,那便是故意要陷唐今于不孝不悌了。
聽著唐今的話語,周圍的人也一個個地都失望垂頭喪了氣。
唐今也總算有空再次看向站在那里的薛忱了。
少年那雙漆黑的眸子還死死地盯著她,可眼神中的情緒意味,卻是和剛剛有些不大一樣了。
那樣晦澀難明的目光讓唐今有些奇怪,可瞧見少年眼眶赤紅,她也不禁擰起眉頭,推開周圍的人朝著少年走了過去。
清越聲音幾分無奈,幾分不解,隱約還帶著些只對他才會有的親昵調笑:
“薛忱,你怎還是這般愛哭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