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過是他生出的妄想。
可老師并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直接拒絕他。
老師也沒有接受,而是這樣一反常態地拖著,選擇不回應這個問題。
這太過反常的表現讓他所有準備好的情緒全都歸為迷茫。
……他當然想過,要不要直接開口追問唐今到底是怎樣的想法,追問她為什么要這樣拖著。
可是他又看見了。
直播開啟時,如果他不出聲提醒,老師是不知道他來了的。
那天,大概是告白后的第三天,他已經快要克制不住追問老師的念頭了,可是他點進直播間里,又看見了。
看見一貫隨心所欲仿佛沒什么事能叫她感到煩憂的老師,頹廢地趴在書桌上。
面前堆著一摞摞剛批閱完的公文。
還有一張被反扣在書桌上的畫。
那畫的正面畫了些什么也沒人知道,估計少年也壓根不在意。
因為她此刻正拿著那吸飽了墨汁的毛筆,在那畫卷的背面胡亂涂抹著。
“壞衛琢……”
她嘀嘀咕咕地,在那幅畫的背后畫下了一顆黑色的兔腦袋。
還在旁邊寫。
壞衛琢。
拂亂師心。
“心”字落筆,她便驀然捂住了眼睛,哀嚎一聲頹喪著眉眼將剛剛才寫下的那幾個字還有那一顆漆黑兔頭全部抹去。
最后將筆一拋,去馬廄里牽出赤嫖馬,繞著錢州城跑了三圈。
眉間的躁意這才消退幾分。
但城中任何一人都瞧得出來她今日很是困擾于某事。
姚雙來問她在煩憂些什么,她倒也沒撒謊,直說有一朋友向她表明情意。
姚雙并沒有將這事當作她往日胡鬧的那些小事微笑敷衍,而是認真詢問:“那將軍是如何想的?”
少年垂眸,很快又抬起眸子:“我欲拒絕。”
“那為何煩憂?”
“我不愿失去這一友人。”
“拒絕后亦可為友。”
“……”
“將軍,這不像你。”姚雙眼眸澄明,已然看穿唐今的反常。
徘徊不定,猶豫不決,這實不像她。
友人向她告白,她若對對方有意,一定是興高采烈地接受,說不得還要敲鑼打鼓叫天底下人都知道她好事將近。
而若是對對方無意,她也定不會因著什么害怕失去這一友人而優柔寡斷遲遲不給回應,相反,若是無意,她更是會直截了當地拒絕,以免這么拖著,擾誤了對方情意。
可她今日確實如此猶疑。
甚至明明已經決定好了要拒絕對方。
那她究竟在猶豫些什么呢?
姚雙沒能從少年的口中問出答案,只把少年問得自個生悶氣去了。
——她是知曉自己為何遲疑的。
只是那個遲疑的理由,她無法說與旁人聽。
衛琢也不知道那個理由是什么。
但他也不打算再問老師要答案了。
一來,他已經以這種方式聽見了老師的答案——老師決定拒絕他。
二來,他看見了老師因為這件事而煩惱憂心的樣子。
他不希望這樣。
他不希望讓老師煩心。
要是他沒有跟老師告白就好了。他忍不住想。
但現在話已出口,也收不回來了。
他就只能等。
他不知道老師遲遲不回應的理由具體是什么,也不敢跟老師說直接拒絕他就好,就只能等。
等到老師想好了,準備好了,再親耳聽老師說:
我無意于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