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姚雙意識到了一件事。
不論唐今眼下做了何等利民的事,當“皇帝”需要被革除的那一日,她這個“末代皇帝”就會立刻變為千夫所指,受萬民唾棄。
這是革新必須走的一步。
這是新制來臨時,“舊制”必須經歷的事。
姚雙心如擂鼓,她猛然丟下了筆,起身出門,一路來到樂正府門前她又忽而停住了腳步。
片刻,她扭頭朝皇宮走去。
唐今還是和昨天一樣,坐在一大堆的奏章文書之后。
今日休沐,百官不必上朝,但她這個皇帝還有一大堆的政令要處理。
姚雙進殿前隱約聽見大殿里有人交流說話的聲音,可等她走進大殿,卻并沒有瞧見其他的人。
姚雙的思緒還定在革新的事上,并沒有多想,只低頭按照規矩拜見。
唐今抬了抬眼皮,視線挪到姚雙身上:“怎么了?今日休沐不出城游玩一番,反而來了宮里?”
見到唐今之前,姚雙心里有一大堆的疑問,一大堆的話想要對唐今說。
可當真正看到唐今的時候,那些話卻全部啞在了喉嚨里,說不出去。
她怔怔直視著唐今——這種有些冒犯的舉動姚雙從前是從不會做的。
盡管唐今一直不喜歡講這種規矩,但姚雙始終覺得君臣有別,仰頭直視君主非臣子所為。
可今日她就這么直直地盯著唐今,沒有說話,一切又好像都寫在了那雙灼燒著暗火的眼睛里。
唐今被她這么直勾勾地盯著,原本有的那么一點瞌睡蟲都全部消散了。
她不得不坐正身子,咳了一聲,正想擺出上官的威嚴架子問問姚雙這到底是怎么了,就忽而聽見她的問。
“到屆時,你該如何?”
女人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唐今先是被她問得一愣,但對上姚雙那雙眼睛,又忽地明白了她的問題。
到屆時……
唐今松了筋骨,懶洋洋地靠回了椅子上。
她隨意笑了笑,沒有一點自己有朝一日會被眾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沒,甚至可能會被革新黨從皇位上拽下來,拉出去砍頭的恐懼擔憂。
她還是那番天不怕地不怕的肆意性子。
什么到屆時她該如何。
“到千百年后,自有人會為我正名。”
受一世之唾罵,享萬世之清譽,何樂而不為。
……
姚雙走了。
她好像還陷在某種迷茫里。
不過唐今想,總有一天她會覺醒的,就像樂正言一樣。
然后有一天,她也會和樂正言一起站到她的“對立面”去。
皇帝是必須革去的。
她這個皇帝總有被人推翻的一日。
或是柔和一點的手段,或是更為冷酷的手段。
但若是由樂正言和姚雙這樣她所信賴的人來執行,無論她這最后一任皇帝的下場如何,將新天下留給她們,她都會很放心。
君臣間這短暫的對話聽得人云里霧里。
衛琢有心想問,可唐今卻不打算解釋,隨便糊弄了兩句想敷衍過去。
衛琢便有些生氣了。
唰的一聲,唐今架在桌面上的小鏡子里青年的身影消失了,耳邊也沒了聲音。
但唐今直覺他人還在,便幽幽道:“不是要哄老師睡覺嗎?這就放棄了?”
剛剛姚雙進殿前,衛琢見她黑眼圈又重了,便想勸她休息,還哼了什么搖籃曲的哄她睡覺。
本來唐今確實被他哄得有些困了,結果姚雙一進來她瞌睡蟲全跑了。
唐今撐著腦袋等了一會,才聽見衛琢悶悶的聲音:“再也不哄老師了。”
唐今嘆氣,“衛琢同學這么說,還真是讓老師傷心啊,看來老師今晚只能孤孤單單一個人睡了。”
“……老師本來就是一個人睡。”
“哦?可是衛琢同學在夢里一直都是和老師一起睡呢。”
“……?”
“咳。”
衛琢沉默了一會,“老師,你在夢里……”
“咳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衛琢的話,唐今神情嚴肅,“我們還是聊聊剛才的事吧。”
衛琢沒有說話,可耳畔肌膚卻一點一點染上薄紅。
老師這么心虛……
是在夢里做了什么壞壞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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