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濤見狀勸了兩句,見何援朝、張立德執意要去樓下吉普車里等,也沒再說什么,轉身領著張昭上了三樓。
張昭轉業的事兒,是師里跟團里早就決定好的,檔案、行政介紹信、供給介紹信、組織關系證明、轉業證件,師里都已經準備好下發到了團里,只差團里政治部的章和轉業費。
這時期正營級軍官轉業的具體金額無確切統一標準,轉業費含安家補助費和生活補助費,安家補助費按職務等級和軍齡計算,服現役十四周年以下發四個月本人原工資,超十四周年從第十五年起每多一年增發半個月本人原工資;
生活補助費連續軍齡八-九周年發三個月本人原工資,九周年以上每滿一年增發一個月,最高不超十六個月本人原工資。
張昭當兵十三年不到十四年,安家費四百零四,生活補助費七百零七,總共一千一百一十一。
五十年代,一千塊錢也是筆巨款,頂普通工人兩到三年的工資。
蓋了章,領了錢和部隊給的各種票據,張昭看著手里的各種文件證明,心里突然變的空落落的,以前看著各種不順眼的部隊這會兒竟讓他無比留戀。
張昭跟著李鴻濤失魂落魄的下了樓,走到辦公樓外面的吉普車跟前兒。
沒等車旁的張立德詢問事情辦的怎么樣,張昭就突然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哭聲有些大,撕心裂肺的,部隊辦公樓里面的人聽到動靜,大都從窗戶里探出腦袋觀望著。
張立德看著散落在地上的各種文件證明一下子明白了原因。
這次他沒有訓斥張昭,也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默默的蹲下身子收拾好地上的文件證明后,便起身靜靜地站在一旁。
他明白這是兒子的心結,別人勸什么也沒用,只能靠他自己想明白走出來。
何援朝、李鴻濤見狀也沒吭聲,站在一邊,拿出煙點上默默抽著,眼下的氣氛說啥都不合適。
三十多歲的大老爺們兒嗚嗚哭了一會兒,心里痛快了點兒才想起身旁還有人,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有些沒臉見人,起身低著頭一聲沒吭,快速打開車門追了進去。
張立德見張昭這一驚一乍的有些不放心,緊跟著也上了車。
李鴻濤原本還想盡地主之誼,晚上聚聚喝點兒酒,可張昭突然鬧這一出,再說這話有些不合適,只能改口詢問何援朝還能在陽曲待幾天。
何援朝猜到了李鴻濤的心思,但這頓酒得他請,不說人家這兩天跟著忙前忙后,單是出車幫忙的情份都得安排著喝頓酒。
畢竟感情這種東西是處出來的,總單方面索取再鐵的感情也有耗盡的時候。
倆人都想維護這份戰友情,算是郎有情妾有意。
何援朝說了在陽曲停留的時間后,李鴻濤想也沒想的拍板定了明天中午在縣城聚一聚的事兒。
約好了時間地點,何援朝看了眼車里的老丈人跟大舅哥,也沒再逗留,跟李鴻濤道了別后便上了車。
李鴻濤也沒挽留,站在原地看著吉普車開出了部隊大院兒,才轉身回來了辦公樓。
吉普車駛離部隊還沒多遠,車上一直沒有動靜的張昭突然從兜里掏出一大沓錢,數出五百塊錢遞給何援朝道:
“這是借你的五百塊錢,還你,我不習慣欠別人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