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后,森林里的土路變得泥濘,謝茶低頭一看,自己那雙新買的登山靴已經裹滿了泥漿。
牛叔回頭看到謝茶陷在泥沼里,本想伸手拉他一把,又瞟了一眼密林里的那抹身影,又提心吊膽地把手縮了回去。
謝茶:“……”
夸張了啊。
自從和春夜共撐一把傘之后,這一路上牛叔和村民們自動離他一米遠。
謝茶不理解,但他表示尊重。
雨天路滑不好走,一行人只好打道回府。謝茶給了工錢后,牛叔的態度沒回程那樣疏離了,還欲言又止地囑咐謝茶:
“你、你今天和苗王在傘下邊呆了那么久,回去記得讓你外婆摘點艾葉和菖蒲,熬成湯洗澡去去邪氣啊!”
謝茶:“……”
謝茶自然不信這些,不過澡還是要洗的,畢竟從山坡上滾下來過。
謝茶每年寒暑假都會回寨子里陪外婆,小時候還因為外婆家沒有電視機看不了動畫片鬧過離家出走。
后來他媽就把吊腳樓翻修了一遍,從外面看和村子里其他的吊腳樓別無二致,但里面卻是完全的現代化。
就連洗手間和浴室都是干濕分離,不僅有抽水馬桶,怕外婆勞累,還買了個洗衣機。
洗完澡出來,謝茶把衣服扔進洗衣機里,夜幕降臨,客廳一片昏暗。
外婆正在關窗,見謝茶要開燈,外婆連忙按住他的手:“不能開關燈哩,小心外面的東西飛進來!”
謝茶一聽,這才注意到窗外嗡嗡嗡的聲音很吵,走到窗邊一看:
窗外,一大群白色飛蛾拍打著緊閉的木窗,發出急切的劈里啪啦聲,甚至還試圖從木窗的縫隙里鉆進來。
外婆關緊了門窗,再次囑咐謝茶別關燈:“這東西就往亮的地方鉆。”
說完又急急忙忙地出去了,謝茶跟著走出去一看,瞳孔驟然緊縮:
吊腳樓前到處都是那種白色飛蛾,成群結隊,估計成百上千了,在昏暗的夜色里發出嗡嗡聲,妄圖從窗縫或者門縫里擠進來。
有種世界末日的感覺。
太可怕了!
外婆說有只雞受驚跑了,正要去追,謝茶連忙把外婆推進去說他去把那只雞抓回來。
這只雞被飛蛾嚇得撒丫子到處亂躥,謝茶一路追過去。
那只蘆花雞竄進了后山的竹林里,謝茶正要追進去,忽然看到從腳下的土壤里鉆出了一只蝎子。
第一只蝎子鉆了出來,往前爬。
接著第二只蝎子破土而出,跟在第一只蝎子后面。
再是第三只,從土里鉆出來,又跟著前面的那只爬。
謝茶后退了兩步,看了看地上的蝎子,又看了看竄進去的那只蘆花雞,腦子里在做激烈的思想斗爭。
不就三只蝎子么?
這只蘆花雞可是外婆養了好久,說要過幾天殺給他燉雞湯來的。
謝茶正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時,忽然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詭異聲響。
垂眸一看,繼一群飛蛾莫名其妙出現后,現在在這片竹林里,又冒出了可怖的一面:
蝎子不斷從竹林的土壤里鉆出,像是被什么召喚出來了似的,很快,就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片竹林。
隨著前方傳來兩聲吱吱,蝎子們像是聽到指令似的,迅速整齊劃一的,像訓練有素的士兵一樣,朝著吱吱聲的方向爬去。
謝茶順著蝎子爬的方向看過去,暮色里,謝茶只看到不遠處的竹林里隱約有個黑影。
高挑清瘦,挺拔得跟林間的修竹似的,幾乎要與四周的竹融為一體。
謝茶心里隱隱有個猜測,但不確定。他遠遠跟在蝎子大軍的身后,往前走了幾步,這回看清了。
春夜左肩上趴著那只幽藍色的甲殼蟲,手里端著一個漆黑的蠱碗,垂眸望著竹林里往他這邊爬過來的蝎子大軍。
像是一個檢閱士兵的將帥似的。
可憐他家那只蘆花雞,被蝎子大軍嚇到了,一邊咯咯噠地叫著,一邊在蝎子大軍里亂躥。
謝茶:“!”
誰家好人會讓這么多蝎子從土里鉆出來嚇人啊?!
那些飛蛾不會也是他搞出來的吧?
想到這,謝茶眼眸微沉,對春夜冷笑:“你神經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