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瓔回來的第一天,就這樣兵荒馬亂的過去大半。
她像是有癮一般,隔一段時間就去看箱子里的世界。
類似放置類游戲,但體驗感超絕的滋味讓她有點上頭。
箱子里的小土城四四方方,就像是一個漢墓中發掘出來的陶制模型。
小人在其中活動。
被秦瓔送回箱子的夫諸,賴在城門口不肯走。
它收起敵意四處遛彎,未再與武威郡城中的士兵發生戰斗。
但它是象征水患的災獸,呆在一個地方不挪窩本身就是個麻煩。
武威郡城泡在淅瀝瀝的雨水中。
夫諸適應力不錯,人類不許它進城,它便扎窩在城墻下。
泥豬兒般給自己挖了個泥坑,成日里在攪拌得黏糊糊的泥水里打滾。
到了吃飯的點,它嗅覺靈敏,聞到城中蒸制飯食的味道便走到城下咩嗷地叫。
它不敢動粗撞擊城墻,只是震動喉部不停發出高亢叫聲擾民。
攪擾得滿城雞犬不寧。
沒得辦法,韓烈只好安排人手送了些米來,從城頭上推下。
夫諸葷素不忌,有口吃的什么都能將就。
這些有它小半腦袋大的米粒被它一口口啃下,餅干一樣嚼吃下去。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小半日。
韓烈披著蓑衣,攀著麻繩下到城外。
夫諸見他來雙眼一亮,從泥潭中站起身。
它身上皮毛疏水,泥漿順著雪白皮毛淌下一點也不沾。
緩緩踱步過來。
雨水打在韓烈的蓑衣上,他仰頭望著著大家伙,衣下肌肉緊繃。
一人一獸,就這樣站在雨幕中對視。
最終還是夫諸厚臉皮先垂下頭來,帶著點藍的鹿目看著韓烈呦呦兩聲。
它,夫諸大爺,來打工了!
韓烈握在刀柄上的手緩緩松開。
他定了定神,試探著與這二皮臉災獸商量起來。
他們如何溝通的,秦瓔沒看見。
她買的日用品剛好送上門,她不注視箱子時,箱中世界時間加速。
等她回來,一人一獸已經拍定了工作待遇。
從此,武威郡城多了個編外獸。
夫諸在武威郡中行走,帶去雨水緩解旱情。
每三日回來一趟領取米糧酒肉。
這一次談判,對雙方而言都十分有意義。
一心爭表現的夫諸沒有還價,它舉起沾滿泥漿的蹄子,與韓烈虎口生著厚繭的手拍了三下為約。
隨后壞心眼原地一跳,濺了韓烈滿身泥水。
這才傻狍子一般跶跶四蹄跳著離開。
韓烈好脾氣地抹了臉上泥漿,長出口氣。
夫諸離開,也帶走了雨水。
武威郡城得以喘息,關閉了幾日的城門打開。
一隊隊小螞蟻似的郡兵押送著糧車出城去。
秦瓔看見他們走到箱子邊緣,就突兀地消失在視野中。
這些郡兵離開不久,城門又零星出來些人。
他們有些背著鑿開的米粒碎,看樣子是想將糧食帶去救濟什么人。
還有些人腰間勒著白麻布帶子,從城中運出裹著草席的尸身。
一路嗚嗚哭,最后將尸體埋在城外。
城中積累的尸骸多半都埋在這,從空中俯瞰下去,壘起的小墳包連成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