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藍夜幕下,暗紅色沙丘凝固成起伏的浪濤。
漫天星群傾瀉銀輝,風掠過細紗簌簌滾動。
看韓烈只穿著身薄皮甲,坐在火塘旁的陳昭看不過去,將搭在膝頭的一條黑色異獸皮草丟給他。
“說吧,大半夜你想干嘛呢?”
韓烈這孩子從小省心,求生能力拉滿從不讓人操心。
最近幾日,卻時常走神。
聽說還找軍中司務換了細布和彩錦。
以為他因情竇初開的小花苞夭折而難過,陳昭心里對他比較寬容。
誰還沒個死了的初戀呢。
陳昭嘆了口氣,扯了扯肩上大氅道:“想聽什么故事,說吧。”
韓烈坐在塊紅色砂巖上,問道:“陳叔,小時候你曾給我說過無腸族山神傒囊的故事。”
“這傒囊還有什么特性嗎?”
陳昭方如藏狐的臉上大刀濃眉一挑,越發覺得大侄子韓烈不大正常。
“你晚上叫我起來,就為這個?”
“嗯,就為這個,打攪了陳叔實在抱歉,待回京我為您買酒。”
陳昭暗自打量,見他眼神清明沒有失心瘋的征兆,拇指揉了揉下頜的短須開口。
“是說過傒囊。”
“傒囊為無腸人侍奉的山神,你想聽什么?”
臨時升起的火堆照亮了韓烈的臉。
他知道秦瓔不喜歡人留胡須,因此每天都剃須,在這曬得要死的丹霞地區沒了胡須遮擋,俊臉曬得黢黑。
他神情嚴肅拱手道:“敢問陳叔,傒囊是不是有種神通,可以制造一方時間錯亂停滯的空間。”
陳昭摸胡子的手一頓,驚疑不定看韓烈:“你問這個做什么?”
韓烈不想再撒謊騙他,默然不語。
陳昭一看就知道,這小子身上那股藏著的倔勁又出現了。
沉默半晌嘆口氣。
在旁邊打瞌睡的禿頭小白猴后背一拍:“去盯著點左右。”
小白猴被沙丘夜風吹得禿腦門嗖嗖涼,在火堆旁撿了一塊熱乎石頭頂在腦袋上捂著蹦跶走開。
立在談話的兩人遠處放哨。
陳昭這才正眼看韓烈:“這故事后半截本不該說,但陳年舊事了,倒也不必嘴那么嚴實。”
“我便告訴你。”
“傒囊活著時居于山中,吐地肺陰瘴,以傀石誘人入腹。”
“若食九百九十九女后,產肉囊丸胎。”
“但……”陳昭盯著跳躍的篝火道,“在肉囊丸胎已生下還未破出的時擊殺傒囊。”
“則會在那肉囊中化生傒囊鬼,能吐人言。”
“臍帶系傭囊尾,居于水脈,雙目化赭石,能形一方困境。”
“可做囚籠。”
韓烈聞言,猛抬起頭:“所以,讓時空錯亂的,是傒囊死后的形態?”
隔著黑霧,默默聽著兩人對話的秦瓔,總覺得腦中抓住了什么。
陳昭點了點頭,向韓烈透露了一些:“昔年大夏北征無腸國,就曾捕到六頭傒囊。”
“當時的主帥,本想斬殺這種噬人重生的邪物。”
說到主帥時,陳昭看了一眼韓烈,這才繼續道:“但跑了一個肉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