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礦道之中,地面是濡濕軟糯的煤泥。
帶著胡大一同亂跑的那個倒霉蛋自稱叫老閉,說話有很重的口音應該不是云瀾本地人。
他比胡大他們早下礦幾天,經驗多點有限,否則當時也不會沒頭蒼蠅似的亂跑。
在這黑黢黢的礦道中,老閉和胡大兩個抖著聲說話。
秦瓔站在旁邊聽。
她舉起手,發現即便是她吃過當扈后的好視力,也看不清自己的手指頭。
她和胡大二人一樣,陷入了這礦道的黑暗中。
陌生的世界,遙遠的年代,第一次踏足的礦道,還有突然失去的視覺。
幾項疊加,饒是秦瓔心理素質算是過硬,也忍不住朝胡大兩人靠近了一點。
在這種環境中,哪怕是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這種無意義的話,也比一片死寂要好。
黑暗中,胡大雙手虎口掐那只摸來的鼠老爺一點也不敢松開。
老閉道:“兄弟,你抓緊,我們就指望這鼠老爺帶我們出去了。”
一邊說著,老閉一邊脫下褲頭撕成一指寬的布條子,然后拴成繩。
他們在礦道中看不見帶路的鼠老爺,極怕跟丟。
兩人琢磨的方針就是,弄條繩頭拴著鼠老爺,然后他倆在后面牽著繩頭走。
方案是挺合適,奈何真正實行時出了點岔子。
老閉在黑暗中摸了一下繩頭的長度,頓時苦著臉:“兄弟,你把你褲頭也脫一下,我這布料不夠。”
礦道下悶熱潮濕,他們都只穿了條合襠褲,那點布料撕開了只得一臂長的繩頭。
胡大哎了一聲先應下,然后又道:“我兩手抓著耗子呢,老哥幫幫忙。”
秦瓔聽見他兩窸窸窣窣忙活一陣。
總之最后湊得了一條臭烘烘的繩子,在那只肥老鼠背上腋下綁了個交叉的結。
做完這些,胡大拽著繩頭老閉將兩只手搭在他肩上。
得了自由的老鼠,迫不及待朝著一個方向走。
胡大和老閉兩個,就好像盲人牽導盲犬似的,牽著老鼠。
秦瓔聽見他們相互鼓勁,手指輕輕敲了敲手腕上的帝熵。
她也看不見,只聽聲辨位怕出差錯。
而帝熵辨物是不需要眼睛的。
讓帝熵化為一根絲線,牢牢指引向胡大的方向免得跟丟。
于是,黑暗中出現了詭譎一幕。
胡大和老閉兩個干瘦排骨牽著老鼠,后面一步悄無聲跟隨著一個無法看見無法觸摸的異時空之‘人’。
要是這世間真存在鬼故事,那想來這一定是個極恐怖的鬼物尾隨視角。
黑暗中,胡大和老閉一直在說話,相互安慰。
也不知走了多久,右手微微前伸依靠帝熵指引方向的秦瓔突然頓住。
前面老閉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老閉的手搭在胡大的兩肩,他腳步一停前面的胡大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怎,怎么了?”胡大聲音抖得不像話。
老閉突然道:“兄弟,我搭你肩膀手酸了,你換我在前頭走吧。”
他這要求也不算過分,關鍵是之前兩人在這絕境閑聊,一副出去就拜把子的樣,胡大壓根沒防備。
將拴著老鼠的繩子摩挲著交到了老閉手上,他兩個調換了位置。
改由老閉在前,胡大在后。
胡大還輕松道:“我正好在前面也走……”
走什么?他后話沒能說下去。
因為他感覺有冰涼涼濕噠噠的東西,搭在了他的肩膀。
按在他兩肩的東西像冰一樣,凍得胡大渾身寒透,他咕咚咽了口唾沫,改口道:“我也覺得這樣手酸,還、還是我在前面吧。”
老閉沒說話,只悶聲道:“沒事,忍忍。”
“帶出去就好了。”
胡大手指頭死死摳進老閉肩頭,心說你剛才怎么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