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座,卻無一人開口,屋里落針可聞。
溫嘉月本不想說話,怕打擾他們,但是見他們倆都不出聲,只好率先開口緩和氣氛。
“謝姑娘,你做的桃酥很不錯,我和夫君都很喜歡吃,沒想到你還有這門手藝。”
謝嫣低聲道:“是跟我祖父學的。”
她手里握著個東西,似乎是玉佩,或許是太過緊張,指尖攥得發白。
溫嘉月怔了下,沈弗憂不是說她是乞丐嗎?既然祖父有這么好的手藝,她也不應該淪落到這步田地。
她想問她的祖父在何處,心里又浮現出一個不好的預感。
大概是家道中落了,或者……她小時候和家人走散了?
不過這兩個猜測,似乎都不太正確,畢竟和沈弗寒毫無關聯。
她看向他,沈弗寒正沉默地打量著謝嫣,眼底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靜默片刻,他忽的出聲:“當年,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謝嫣怔了下,問:“沈大人不應該先驗明我的身份嗎?”
她將手里的兩枚玉佩輕輕放在桌上。
玉佩似乎被摔碎過,并蒂蓮一分為二,用金修補完整,變成兩枚。
溫嘉月見過,這玉佩還是沈弗憂摔的,找她幫忙,修好之后還給她看了一眼。
沒想到這枚玉佩竟是證明謝嫣身份的物證,怪不得沈弗憂那日說謝嫣很生氣。
沈弗寒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那些味道相似的桃酥便足以證明了。”
謝嫣便回答了他的問題。
“祖父、爹爹、娘親、哥哥們和叔嬸都幫我,我趁亂逃出來的。”
她語氣平靜,但是提到這些久違的稱呼,眼里蓄滿了淚,說到最后難免有些哽咽。
雖然不知道她經歷了什么,但是想想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溫嘉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將手帕遞給她。
謝嫣道了聲謝,問:“沈大人當時是不是也幫了我?”
沈弗寒沒否認:“但我以為謝家沒有人逃出來。”
事情了結之后,他悄悄回去看了一眼,謝家所有人的尸骨都在。
他便以為他百密一疏,沒幫到他們,此事便也成了他的心結,后來許多年都未曾踏足過金州。
仿佛只要不去,便不會讓他想起這件讓他遺憾又痛心疾首的往事。
“我逃出來之后,自然是悄悄行事,哪敢讓您知曉,”謝嫣輕聲道,“我一直以為,您和長公主是一伙的。”
她閉上眼睛,回想起那年的事。
金州謝氏覆滅,是無妄之災。
謝家桃酥向來有名,早年先帝微服私訪,品嘗之后更是贊不絕口,自此謝家便開始向皇室進貢桃酥。
謝家人都以為他們會這樣平靜地生活下去,將做桃酥的手藝傳承給一代又一代謝家人。
但李知瀾用桃酥害了人,為洗脫自己的嫌疑,她也假裝中毒,讓愛女心切的先帝大為震怒。
最后查來查去,查到謝家頭上。
想要羅織罪名,從前的一言一行都成了錯處,況且還有李知瀾暗中推波助瀾,謝家人很快便下了詔獄。
當時沈弗寒剛升任大理寺正,負責此案審理。
他曾與謝家人保證,若有冤情,他一定還他們清白。
但是等了三日,她們一家人卻等來了斬立決的消息。
謝嫣逃出來之后悲痛欲絕,家人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她卻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她想,她不怪那位寺正大人,他肯定為她們謝家努力過,只是無力與長公主抗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