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黛麗·克里斯托從未與別人同居過。
是,“同居”,當然不僅指“睡在一起”的情況,“住在一個屋檐下”也算是同居,只要是任何“在她的生活空間內出現他人的起居”范圍內的——
她從未經歷過。
不管是幼時屢遭冷待打壓的公主,或是后期威震世界的大帝;
不管那座寢宮是窄小破漏到只能稱為“小木屋”,或是恢宏無比堆金砌玉的大殿;
不管仆從們是否個個身懷隱形絕技,或是能夠領悟輕功把動作聲響壓得極低……
一想到有人會在自己睡著時清醒地與自己待在同一個空間里,她就渾身不自在。
倒也不是懷疑、畏懼潛在的危險,小時候的她是清醒知道那幫刁仆會趁著自己睡覺偷她的東西去賣錢,最受冷待的公主就是最好欺負的軟柿子嘛……雖然這個小柿子醒著的時候不好欺負,但睡著了總不能蹦起來再踹他們臉……
至于執政后,執政后她的偏頭痛毛病越來越嚴重,無人無光的死寂環境都可能翻來覆去睡不著、繼而失眠一整夜,更別提有人在旁邊叮叮哐哐地刷存在感了。
有個妃子就是這么死的,大帝原本在睡覺,半夢半醒時發現一張陌生人的大臉突然浮現在枕邊,深情脈脈地向自己伸手,呼喚“親愛的小奧黛麗”……
什么弱智。
大帝連夜把這人拖出去砍了。
哦,是她一個響指召來小黑,然后小黑連夜把人拖出去砍了。
雖然后來調查發現那貨只是買通了某個內侍偷溜進殿,試圖求關注求上位,是蠢不是壞,但她定的規矩就是規矩——而且人也已經砍了——
最后消息傳到前朝,那幫特愛雞蛋里挑骨頭的文臣們卻沒人說她行為殘暴,相反消息還傳成了“黑騎士生出異心,竟敢用這么殘暴的手段干預大帝內政”……
大帝總是猜不透臣子們能從多少種角度奮力幫自己洗白,而且為什么每次都讓小黑背黑鍋。
她干了好事就拼命吹捧她英明神武,她砍了人就拼命罵小黑、說是小黑動手砍的……雖然大多數時候也的確是小黑負責執行她的砍頭命令……
咳。
所以后來她私底下又偷偷召見小黑,賞了他一堆寶石,以作安撫。
黑騎士:“陛下,無妨,我很樂意為您維護寢殿的潔凈。”
多乖多好的回答,知道的明白他的“維護潔凈”是拎著人出去血腥咔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只是單純負責殿內衛生環境。
大帝忍不住拍拍那張漆黑嚇人的鐵面具,又賞了塊手帕讓他把滿手的血擦干凈。
等到了現代,再沒有不長眼的阿貓阿狗為獻殷勤入侵大帝的小公寓樓,唯一一位有幸被騎士從房間里拖出去的,是趁著大帝出門打小鋼珠撬鎖進來偷東西的小偷。
立刻從小鋼珠店趕回家的大帝:“不,小黑,放下刀。不行。”
“可陛下……”
“不行。”
“他違背了您的禁令……”
“不行。去報警。做個現代·守法·普通好公民該做的事情。”
好吧,騎士不情不愿地收起砍刀,揮動翅膀,把小偷從百米高空空投到了警衛局門口。
大帝不得不補充命令,讓他提前在空投點下墊個墊子,“不,故意把他頭朝下讓他摔斷脖子也不行”……
這件事令騎士失落了很久,也令克里斯托聯邦國多了一位毅然洗心革面的小偷,聽說后者最近已經協助警方繳獲了一整個大型偷盜團伙,堅定走上了捍衛人民法律的道路。
但騎士還是非常遺憾。
“奉命拖出垃圾”→“高高提起垃圾”→“咔嚓一刀砍斷垃圾”的處理流程就像機器人的程序那樣刻在了他的dna里,不被大帝允許執行這套流程就像小狗不被允許追著扔出去的球跑……
于是,當大帝第一次,親自開口,允許另一個“生物”在她寢殿內的一角暫住。
這對雙方都是破天荒的事情,而深知陛下“獨居”慣例的騎士忐忑又期待地表達了誠意。
“陛下,只要您有一絲絲被侵入空間的不適應,隨時可以命令我把我自己拖出去處理!”
正在拿手機玩切水果大帝:“……”
“陛下,您放心!龍砍幾個頭都可以再長出來的!”騎士啪啪拍著自己套的紙袋子,宛如介紹一顆大西瓜,“所以不管我被砍頭多少次,也依舊能夠侍奉您!”
正好剛切了個大西瓜的大帝:“……”
她木然地放下手機。
大帝:“給我好好地守護你的西瓜頭。就讓那玩意兒在你肩膀上老實待著。不準給自己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