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為這里是公共場合、人來人往的戶外廣場,陛下之前額外交待過不能跪地——他只能選擇在不跪地的前提下將身體壓得極低,低到能在她膝蓋下垂首。
聽起來足夠莊重。
但事實是,大帝冷眼看著這個呆子抱膝蹲下來。
……她坐著,他蹲著,還非蹲到她腳邊上,巴不得她真踹一腳過去是吧?
估計是接收到了她的冷眼,原本抱膝的兩只手套又松開了,改為局促捏緊長椅邊緣,面具隨著主人反省低頭的動作直接朝向地面,而毛茸茸的灰色后腦勺正對著她。
……怎么,發現裝狗不管用,現在又開始裝揣住爪貓貓了?
不吭聲不回話,拿燕麥拿鐵般的毛茸茸誘惑她,指望她擼完一堆就解氣?
——大帝心里明白這呆子根本沒有心計,但這不影響她使用陰謀論發泄怒氣。
“你抬頭,面具正對我!”
別讓我看見好擼好摸的毛茸茸!
于是騎士抬了頭,一片白的乳膠面具上,“findingcarry”幾個大字母再次強勢出鏡。
……這幾個字母還沒洗干凈呢?把別人名字寫自己臉上你很高興啊?
大帝莫名更惱火了。
她涌起一種強烈的沖動:踹他一腳讓他去把這破面具上的字洗了,再買根馬克筆回來,讓她簽上自己大名。
……不,冷靜,此時需要重點教訓的是他拔鱗按批發量拔的行為,別被這奇怪的沖動帶跑了。
大帝冷笑。
“哦,想不到該怎么坦白,那我提醒提醒你。你當年主動往一個死人的棺材里放了這么多她生前見都沒見過的鱗片,現在我本尊倒是什么都沒有啊?”
這語氣十分之曲折,擺明了是嘲諷,并且與千年前大帝說某句話的語氣完美重合——“你脖子上的東西似乎沒用,要不要我幫你摘下來啊”,說完后只要對方稍微聰明點,就會主動下跪認錯。
但面前的是自家騎士,沒策劃叛亂沒貪污腐敗也沒搞特權或小九九,只是腦子太憨拔了一堆鱗給死人用……大帝再生氣,本意還是罵醒這條呆龍,一具尸體的陪葬品怎么可能值得你貢獻自己寶貴的鱗片?
但騎士完全不懂。
“陛下您想要我的鱗片嗎,”他有些驚喜,“那我再拔給您!”
大帝:“……”
大帝增加了嘲諷力度:“怎么,你們龍是也有蛻皮期嗎,你的鱗片按斤掉落的?”
騎士真誠交待:“不,鱗片不會輕易掉落,除非硬拔,我拔鱗就像是人類拔指甲。”
……靠。
大帝的指甲隱隱作痛了,她又氣又心疼:“所以呢,你真是自己心甘情愿主動拔的?”
就這么被那幫爭權者忽悠了?
數量那么多,造型那么完整,肯定不是一次性爭斗后人類方搶來的,大帝在地下室時就看明白了。
她死之后,某些人表示“要為沉睡的陛下打造最華美的首飾”,打著栽贓陷害的名頭哄騙前朝的騎士“自愿獻出最寶貴的財物捐給主人”,一旦那東西價值連城就扣他貪污的帽子……又或者,直接給他下達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為了陛下的安眠去搜尋某某稀有礦石”之類,然后安排他無聲無息死在搜尋的半路上……
作為掌權者,奧黛麗·克里斯托能設想出一萬種手段。
前朝統治者最忠誠的看門狗,獨來獨往沒有依托,又掌管最重大的軍權,有著超越神明的武力值……不管下一個接過帝位的人是誰,第一時間,都是對騎士動手,抹掉他的威脅。
她能想到的,那些人會不會已經在他身上用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