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家丁帶著白榆,來到穿堂客廳。這處宅邸十分局促,也就只能在這見外客了。
司經局洗馬、翰林院侍講陳以勤已經端坐在主座,縱然是接見白榆這種貿然打擾的小人物,陳學士在禮數上也是一絲不茍。
白榆終于見到了仰慕已久...啊不,已經仰慕了兩天兩夜的陳學士,不過目睹陳學士的外貌后,白榆心里陡然吃了一驚。
這陳學士如今也就五十歲年紀,卻已經滿頭白發。
白榆不由得想到了ai資料里說,在過去十多年里,裕王府面臨的壓力極大。
一是嘉靖皇帝薄情,很多別有用心的宵小趁機不停的構陷和挑釁裕王,輿論環境很差;
二是首輔嚴嵩父子更支持景王,對裕王百般刁難。
而身為裕王講官的陳以勤為了維護裕王,一直“焦心瘁志”,導致頭發驟白。
看來ai提供的資料所言非虛,白榆忍不住再次感慨,這真是近乎完美的好大腿!
只要拜上這種老師,到了裕王登基后的隆慶朝,自己就相當于有一張免死金牌!
等白榆見過禮后,陳以勤就直接問道:“你來見我,所為何事?”
白榆學著讀書人模樣回答說:“晚生自學多年,于今年被錄為縣學生員。
但缺乏明師指點,學問已難再有寸進。久聞陳學士經義精粹,拜為業師,從陳學士學經。”
聽到這個回答,陳以勤愣住了,這實在是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按正常邏輯來說,這大概是一個前來投機的小人物,想在裕王府這里賭一把。
陳學士暗暗嘆口氣,如果對方開口就是拜師的話,那自己預先準備的說辭可能就不合適了啊。
白榆見陳學士不說話,既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心里也不明所以,又問道:“學士意下如何?”
陳學士思索了一會后,仿佛下了決心,開口道:“拿一千兩銀子過來,就收你做學生。”
白榆:“......”
他來之前也設想了很多種說辭,但還是一下子被干懵了。
從傳言到史料,都被認為是君子的人物,竟然張口就是要錢!
而且一點遮掩都沒有,就這么硬邦邦的直接開口要!
更夸張的是,數目高達一千兩銀子!對白榆而言,這簡直就是天文數字了。
只怕把他們全家老少都賣了,也賣不到十分之一!
前些日子買了一套三進宅院,也才花了一百四十兩!
按現在行情,一千兩銀子相當于兩三萬畝北方田地的一年地租。
白榆忍不住苦笑道:“晚生雖然來得冒失,但抱著誠心而來,自忖沒有得罪過學士。
如果學士不愿意收學生,直接明說就是,何必用這種方法羞辱晚生?”
陳以勤面無表情,仿佛說著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我生平不打誑語,只要你能拿出一千兩銀子,就可以拜我為師。”
白榆設想過無數種拜師場景,有先用詩文才情打動的,有先用淵博見識折服的,有先用鍵盤政論震撼的。
至于說送禮,那都是談的差不多之后的事情了。
唯獨沒想到過,開場就變成了最直觀的金錢交易。
最后白榆恍恍惚惚的走出了陳宅,至于今天這個會面結果,到底是好是壞?
要說談得差,好歹達成了協議;要說談得好,一千兩銀子也實在太多了,就不能降低一下標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