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李儀中看來,這簡直寒酸極了。
他剛才已經看過了五泉城,不得不說,五泉城被劉繼隆治理的很好,恢復生產的速度遠超涼州和會州,以及李儀中的廣武。
劉繼隆把所有資源都盡可能投入到百姓身上,把恢復生產放在首位,以至于他們無法享受到曾經在山丹享受的一切。
可那又如何,一年之后,五泉將會成為下一個山丹,而山丹的輝煌卻無法持續下去。
李儀中十分佩服劉繼隆,至少在他看來,整個河西沒有人能像劉繼隆這樣,勒緊褲腰帶的投資百姓。
哪怕張議潮與張淮深,他們的桌案上也擺滿了五花八門的菜肴,而劉繼隆這里沒有。
二十幾張桌子上,只擺上魚和豬肉,以及泡水炒制的菜干。
這樣的飯食,就連李儀中手下的一個校尉,吃的也比他們豐盛。
即便如此,他們卻還能開開心心的吃飯,這是李儀中不能理解的。
他倉促吃完這頓飯,便要求下去休息去了。
待他走后,眼見眾人吃的差不多,李驥、馬成、尚鐸羅相互對視,隨后起身開始叫嚷:
“行了行了,吃飽就散了吧,這里又沒酒喝!”
“都散了吧!散了吧!”
三人起身叫嚷著,軍中的校尉、旅帥們卻不舍離去。
“刺史都還沒讓我們回去呢……”一些將領委屈道。
見他們委屈巴巴的模樣,尚鐸羅罵道:“娘賊的,偏要老子說有事情要與刺史商量啊!”
“您早說啊……”見他們有事商量,將領們這才戀戀不舍的起身,朝劉繼隆作揖后離去。
眼見他們走了,厝本、鄭處、斛斯光、耿明四人開始放哨,尚鐸羅、馬成、張昶、李驥、陳靖崇則是湊到了劉繼隆身旁。
“刺史,這娘賊的朝廷這么對我們,不如我們和小張節度使聯手把隴西打下來吧!”
“對啊,小張節度使肯定也憋著一口氣。”
“打下隴西,教朝廷知曉我等的厲害!”
白天的憋屈還歷歷在目,幾人七嘴八舌的慫恿起了劉繼隆。
只是他們說過的,劉繼隆早在兩年前就想過了,因此他無奈道:
“我們愿意,小張節度使和張節度使也不會愿意的……”
他這話說完,張昶他們幾人便錯愕道:“怎么會?”
“娘賊的,這都被欺負到頭上了!”
“依我看,繼續讓朝廷這么鬧下去,河西遲早得出事……”
陳靖崇沒說話,倒是尚鐸羅嘖嘖道:“刺史說的沒錯,雖說我等都是兄弟,但我還是得說……”
他掃視眾人,隨后把目光放在陳靖崇身上:“漢人之中的讀書人,最喜歡講忠君愛國那套,老陳肯定知曉那兩位節度使的性子。”
“呸!”張昶啐一口道:“誰還不是個讀書人?”
“你是個卵的讀書人,你就是一個田舍郎!”尚鐸羅與其拌嘴道:
“這四書五經你沒學過,字都認不全,按刺史的話說,頂多算半個文盲。”
尚鐸羅雖然年紀比眾人都大,可學習速度卻很快,加之他看過不少鄯州的書籍,所以嘴皮子可比張昶麻溜多了。
“那也比旁人好多了!”張昶反駁不了,只能找個借口挽回顏面。
尚鐸羅倒是沒有窮追猛打,只是繼續道:“依我看,我們還是先收復河臨渭三州,然后收復隴南七州。”
“有這七州在手,山南西道和劍南道、關內道、隴右道都在我們的兵鋒之下。”
“說句大不敬的話,大唐的皇帝老兒吃硬不吃軟,當年贊普還沒去世的時候,遇到不好談的事情,調動調動隴西和河西的軍隊,大唐那邊就能好好坐下與我們商量。”
“我聽聞山東(崤山以東)那邊的藩鎮跋扈,動輒驅逐朝廷派去的節度使和刺史,但只要不造反,他們提什么要求,朝廷都答應。”
“依我看,朝廷就是利用這事情,試探我們的反應,如果我們應下了,朝廷便知道我們軟弱可欺,以后想著法子的收拾我們!”
尚鐸羅如今三十六歲,又是沒盧氏的貴族出身,早在開成年間,便參軍成為了邏些城的禁軍,之后調到鄯州任小節兒,又一步步走上都護的位置。
他對唐廷的了解,比在座眾人都要多,只是之前擔心眾人心向大唐,才一直不敢說。
今日眼見劉繼隆質問,眾人怒而痛斥大唐朝廷,他才把藏在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