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只知道,隨著月亮高懸黑夜正當空時,他們才漸漸停下,在地上鋪上層氈子便席地而眠。
待到天明,所有人繼續上馬,向著居延海方向追殺而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大股逃亡的嗢末人,他們二人才決定收兵。
不過劉繼隆是要返回姑臧城,而距離他三十余里外的張淮深則是要前往西邊,準備在西邊守株待兔。
“告訴張使君,稍后我會派人去三泉眼子給他送糧,請他派精騎接收糧草。”
得知張淮深的想法后,劉繼隆對河西軍派來的塘騎交代起來。
“末將領命!”河西軍塘騎不假思索的應下,隨后被劉繼隆禮送上馬。
十余名塘騎向西北方向馳去,而劉繼隆也看向了身后的隴右軍。
兩千余人面露疲憊,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染了不知道誰的鮮血。
鮮血干涸為血垢,看著十分狼狽。
李商隱在幾個呼吸間眨了好幾次眼,顯然已經困得不行。
以他四十六歲的年紀,劉繼隆都擔心再繼續熬下去,他會猝死在馬背上。
曹茂倒是瞪著眼睛,不過眼睛里布滿血絲。
“曹茂,你為義山牽著馬韁,義山你自己把自己綁在馬背上,讓曹茂帶你回去吧。”
劉繼隆吩咐起來,但李商隱卻搖頭道:“若是如此,倒不如現在返回姑臧,在軍營里好好休息。”
“更何況……”李商隱露出十分滿足的笑容道:
“姑臧一戰,某也收獲良多,腦中藏詩無數,若是睡過去,恐怕醒來便沒了興致。”
“趁此返回,將詩寫下后,再行休息也無礙……”
見他堅持,劉繼隆輕笑道:“看來,你又要作幾首邊塞詩了。”
自李商隱來到隴右,先后作出六十余首詩,基本都是五言七言的詩體。
不同于昔年的情愛、詠史、詠物等題材,在他隴右的詩詞基本以邊塞將士辛苦,百姓艱難,治理民生感慨等詩詞。
劉繼隆不知道這些詩能否保存到千年以后,但至少李商隱的存在,讓隴右在晚唐詩詞中出現的頻率日漸走高。
“既然如此,走吧!”
他抖動馬韁,率領兩千余精騎一路南下,順帶俘虜了不少回鶻人。
一夜時間,他們殺出七十余里外,南下路上俘虜近兩萬回鶻人。
待他們返回姑臧城外,卻已經是初九午后了。
竇斌率領五百余精騎策馬前來迎接劉繼隆,劉繼隆見到他后的第一句話卻是示意道:
“你率領麾下精騎,帶著這些被俘的回鶻人去南邊招降那些放牧的回鶻、嗢末部落,俘獲他們的牛羊。”
竇斌聞言在馬背上作揖道:“節帥,我若率領精騎馳往他處,那姑臧城附近就沒有精騎巡哨了……”
他看向劉繼隆身后那些疲憊的隴右將士們,顯然不覺得這些袍澤還有精神巡哨。
對此劉繼隆輕笑道:“不必擔心,這些被俘的回鶻人有那么多馬匹,大不了從民夫中挑選些弟兄,讓他們放哨五里就足夠。”
“那……末將領命!”竇斌頷首應下,隨后召集南邊還在包圍姑臧城的另外五百精騎南下招降回鶻、嗢末等放牧的小部落。
與此同時,劉繼隆也派人指揮昨夜好好休息的甲兵前往各處城門駐守,杜絕杜噶支逃離姑臧。
做完這一切后,他與李商隱他們返回了營壘,倒下后便陷入了沉睡中。
即便在夢中,他也依舊在馬背上奮勇殺敵,幾次遇險將他驚醒,但都在確定四周沒有危險后繼續沉睡下去。
待他醒來,卻已經是子時(23點)過后。
“節帥,您醒了?”
聽到牙帳內的動靜,帳外四名兵卒走入其中,見到劉繼隆醒來后,一名兵卒連忙走出去,另外三人則是上前為劉繼隆脫下那沾滿血垢的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