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中被踩出了一條道路,這人沿著道路走入二三里,隨后便見到了一處天然山谷。
山谷內人頭攢動,近千披甲精銳坐在卸下牛具的車上,旁邊還有人在喂食著上千頭耕牛和百余名挽馬。
眾人眼見他到來,瞬間便喧鬧起來。
“都安靜些!”
忽的,呵斥聲作響,王仙芝從角落處走出。
“尚大郎,怎么樣了?”
王仙芝站在尚君長面前,眉頭緊鎖。
尚君長站在他身旁,不緊不慢的將幞頭摘下,而后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都將,桂管和湖南兩鎮的兵馬已經調動,前者屯兵始安縣,后者正在往桂州集結邊界……”
王仙芝聞言,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他們動作倒是夠快……”
評價過后,王仙芝眼神閃爍,似乎在思考怎么躲避桂管和湖南鎮的官兵。
尚君長眼見他沉默,當即便獻策道:
“都將,依某所見,我們應當避開始安縣的官軍主力,繞道恭城,經道州、郴州,進入江南西道。”
“去江南西道?”王仙芝眉頭微挑,隨后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都將請看……”尚君長緩了口氣,接著從旁邊牛車上拿下地圖將其展開。
他用手指著上面的路線,為王仙芝解釋并分析道:“湖南鎮背靠荊南鎮,而荊南鎮是拱衛南都江陵的重鎮,兵力充足,又由使相蕭鄴鎮守。”
“若我們經湖南鎮北上,必會陷入重圍,哪怕經過血戰,也很難渡過長江。”
“與之相比,江南西道則不同。”尚君長用手圈出了江南西道,繼續道:
“江南西道的官軍武備松弛,當初浙東的裘甫帶著一群泥腿子都能攪得江南震動,更何況我們這群人呢?”
王仙芝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點了點頭:“繼續說。”
眼見王仙芝認可了自己的想法,尚君長舒緩了一口氣,接著繼續說道:“只要我們進入江南西道,以那里的兵力,根本無法阻攔我們。”
“我們進入江南西道后,經吉州、洪州(南昌)到江州(九江)搶奪船只,渡江進入淮南道。”
“這淮南道雖然是使相令狐綯坐鎮,但淮南道積弊多年,境內盜寇橫行,官軍不敢深入山中。”
“如此一來,我們可以晝伏夜出,穿山越嶺,直到走出淮南范圍,最后加急趕回濮州,請楊使君替我們向朝廷認錯,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尚君長口中的楊使君,即為天平軍節度使楊漢公。
楊漢公出身弘農楊氏,其父又是太尉楊寧,說話份量自然不輕。
王仙芝他們犯的這點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看有沒有人替他們說話,他們認錯態度誠不誠懇罷了。
尚君長倒是抓住了問題所在,而王仙芝聽完后,臉上頓時浮現喜色,伸手拍了拍尚君長的肩膀。
“你這個尚大郎,說起話來果然長遠。”
“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走恭城往去江南西道!”
“都將英明!”尚君長連忙作揖行禮,而王仙芝也簡單交代幾句話后,便帶著眾人走出了谷道,往恭城縣突圍去了。
時間推移,桂管境內的兵馬也在趙格的指揮下,漸漸開始對昭州展開合圍。
只是趙格派兵搜尋許久,卻始終未曾探查到王仙芝等人的蹤跡。
若非王仙芝及其部屬曾出現在昭州,并被許多百姓所見,趙格恐怕都懷疑是不是自己情報失誤了。
“使君,賊首率兵出現在了郴州境內!”
數日后,當桂管的都將手持急報跑入始安縣衙內,他手中的加急軍報在呼吸間便被趙格搶走。
趙格這幾日被王仙芝這群人弄得失眠,如今有了消息,他自然第一時間在正堂守著。
他飛快將急報拆開,隨后一目十行將其中內容看光。
“這群賊寇,竟敢如此猖狂!如此狡詐!”
身為桂管觀察使的趙格在將急報看完后,整個人氣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