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賊的,這神策軍最近都不怎么在天街和東西市露面了,看來朝廷是真的在練兵,準備出兵討平隴右了。”
“隴右兵強馬壯,朝廷若是貿然出兵,豈不是自找麻煩?”
“更何況西川節度使高駢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他要是待價而沽,朝廷豈不是腹背受敵?”
“依我看,朝廷這次練兵,未必是針對隴右,說不定是為了防備高駢……”
除夕前夜,長安東市的某處酒肆內,數十名食客各自交談,但話題卻最終匯到了一處。
隨著朝廷動作越來越大,長安城內的百姓所熱議的焦點,也漸漸倒向了隴右。
不過不知從何時開始,高駢謀奪三川的論點也漸漸出現,進而演變為了朝廷所有的舉動,都是在防備高駢作亂的論點。
“防備高駢?這是愚夫的見解!”
某張桌上的食客忍不住開口,眾人看去,卻見他年紀四旬左右,長得一臉絡腮胡,為人高大,氣度豪邁。
不等眾人詢問,這男人便主動開口道:
“高駢是禁軍出身,若是要作亂,早就在西川被南蠻、吐蕃入寇的時候就應該作亂了,哪里需要等到現在?”
“倒是隴右,先侵占了隸屬河西的涼州,現在又占據了劍南道的西北門戶。”
“朝廷若是再不管不顧,日后必然后患無窮。”
男人的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面對他的這番說辭,不少人都擔心道:
“隴右也不是好惹的,如果真的打了起來,關中的百姓可不好過……”
“是啊,隴右兵強馬壯,又有地利之便,昔年薛舉占據隴西,朝廷寸土不得進,便是太宗都因此臥病而敗。”
“若非薛舉病逝,太宗興許還要花費不少時日,才能徹底平定隴西。”
“昔年太宗年少而薛舉年邁,如今劉繼隆正值青壯,可朝中不論是高駢還是王式等將領,大多都四五十歲了。”
“劉繼隆遠勝薛舉,朝廷又去哪里尋個太宗般的人物呢?”
“隴右地勢險要,兵強馬壯,朝廷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恐怕不會輕易動手。”
“十足的把握?”絡腮胡男子冷笑一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后放下:“朝廷每次都準備十足,可結果卻差強人意。”
“盡管叛亂每次都能平定,但過程卻不知讓多少百姓受災受難。”
“我自淮南來往長安,沿途多流民,許多流民甚至變賣衣物,編草為衣來取暖,所販賣衣物的錢糧,也不過僅夠吃三五日飽飯。”
“朝廷若是真的要討平隴右,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戰事結束,隨后蠲免河淮兩道賦稅,再裁撤素質不行的禁軍,方才能夠集中錢糧,賑濟河淮饑民,將河淮動亂安撫下去。”
“若是不能,那朝廷就得想想應該怎么面對河淮饑民的怒火了……”
他端起酒杯,大口咽下其中酒水,而酒肆內的眾人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男人酒后談天說地十分正常,可若是談及的事情關乎自己,那他們就得謹慎些了。
眼見無人說話,絡腮胡的男人丟下一串錢,而后起身向外走去。
他身材魁梧高大,七八步便走出酒肆,漸漸消失在了東市的人流中。
待他走后,才有人忍不住詢問道:“這人這么調侃禁軍,也不怕禁軍報復?”
“禁軍報復他?他可不怕。”有知曉他身份的人忍不住說道:
“此人是故太尉辛云京之孫,壽州刺史辛晦之子辛讜,昔年若非辛太尉相助,北司可無法討平仆固懷恩之亂。”
“這個人情在這,北司即便想要對付他,也得掂量掂量……”
隨著這些人開口,眾人這才知曉了辛讜此人。
不少人生出結交的心思,不過在他們還在遲疑的時候,卻已經有人找到了辛讜。
“辛郎君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