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山與陰山、燕山等三條山脈生長著茂密的樹林,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每年春夏之際的風沙阻擋,使其無法南下。
不過這也并不絕對,至少在過去上千年的時間里,還是有那么十幾次的大規模沙塵暴席卷南下,但最近的一次已經是七十多年前。
盡管沙漠戈壁還在擴張,但以如今的速度,至少在二三百年內,北方的這三條山脈暫時不會受到侵蝕。
正因如此,漠北的游牧民族可以沿著金山(阿爾泰山)、燕然山山脈,從容的進攻河套,或者走磧口進入河西,劫掠河西。
正如當下,數萬身著皮甲的黠戛斯人騎在馬背上,拱衛大軍中心的那一萬多披甲騎兵,而他們的前方則是由突厥、仆骨、韃靼等數千人組成的牧羊隊伍。
黠戛斯人不喜歡放牧,他們更喜歡奴役這些人為他們放牧。
十數萬牛羊被這群奴仆放牧南下,而他們只需要跟在后面,就不用擔心牛羊走失的問題。
中軍隊伍里,身穿明光鎧的一名老將正在觀望燕然山,他的身后還跟著兩名中年將領們,亦是穿著華貴的明光鎧。
“大唐的甲胄就是好,比我們的好多了!”
長相略微老成的那人拍著胸口甲胄說著,身旁的那人也笑道:“等劫掠了隴右,我們說不定就能擄掠工匠,自己制作這種甲胄了。”
“哈哈哈哈……”
兩兄弟哈哈大笑,卻沒有注意前方那老將凝重的神色。
“阿爸,你怎么了?”
先開口的那人詢問,而前方的老將則是看著燕然山道:“我小時候聽說,我們是從中原來到的漠北。”
“如今看到這燕然山脈,只覺得祖先的不容易。”
“原本覺得南方只有大唐富庶,沒想到南邊比北邊更好。”
“如果我們能把牙帳設在這里,以后就可以從這里去西域了。”
老將感慨說著,旁邊卻有其他將領開口道:“阿熱,南邊還是太悶熱了,還是北邊更涼爽。”
能在黠戛斯軍中被稱呼阿熱的,也只有年過六旬的英武誠明可汗了。
他的全名是裴羅.骨咄祿.亞爾,但會昌年間被李唐錄入宗室譜后,便改為了李裴羅。
他的兩個兒子分別喚李杲、李錚,同時他們也有自己的黠戛斯名字。
“你們說的對,南邊確實要比北邊熱太多了。”
李裴羅說著南邊的情況,同時抬頭看了眼高照的太陽。
若非擔心隴右會在磧口設伏兵,他們也不用頂著酷熱,穿甲負重南下。
“簌簌……”
談話間、朔風卷地,吹起一陣黃沙,空氣中傳來一股子土腥味。
李裴羅沒有繼續感慨什么,而是抖動馬韁,率領部眾繼續南下。
相比較李裴羅他們幾人黑發黑眼的漢人長相,其他的黠戛斯人可謂長得五花八門。
有的人紅發綠眼、皮膚白皙;有的人則金發披散,眼珠湛藍,皮膚慘白的同時,又因平常的暴曬而發紅。
數萬人在李裴羅的率領下,不斷沿著燕然山進軍,趕在黃昏前,他們便看到了磧口。
所謂磧口,便是燕然山與陰山之間的一道口子,寬闊百余里。
每年春夏之際,都有數以千萬計的黃沙被狂風吹向河西,與河西北部的幾個沙漠匯集后席卷南下。
不過河西的沙漠面積不大,且有草原將其隔絕開來,所以從磧口南下后,就可以從容的沿著草場前往居延澤或白亭海、休屠澤。
抵達這些地方后,就可以沿著甘水、馬城河前往甘州或涼州。
黠戛斯人雖然對于這些不清楚,但為他們放牧的突厥人、回鶻人卻十分清楚應該怎么去河西。
正因如此,李裴羅率領部眾警惕穿過了磧口,并在燕然山南部的草場搭起了帳篷休整,放馬在附近就食。
營地里的突厥、回鶻人皆低垂著頭,在黠戛斯人的監視下管理羊群,從中捉羊給他們烤制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