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張司空府上,見到了正在拿著信紙皺眉的張議潮。
面對張議潮,他恭敬作揖行禮,同時說道:“阿耶,府上的馬場和田畝,您還沒有處理吧?”
聞言,張議潮皺眉看向張淮鼎:“府上的事情,自有你阿兄去做,不用你詢問。”
張淮鼎也知道張議潮看不慣自己為了權勢,屈身宦官之下,但他毫不在乎。
屈身北司之下,只是為了能夠更好的行使權力罷了。
這次他率領左右神武軍前往太原,雖說需要接受北司宦官監督,但若是真的事情有變,這些宦官不過一兩刀的事情罷了。
他更在意的,是劉繼隆能否擊敗官軍,打進關中來。
若是劉繼隆能夠打入關中,那他豈不是要登基稱帝?
想到這里,張淮鼎不由得想入非非,只覺得擁立皇帝似乎毫無前景,倒不如投靠劉繼隆。
至于昔年他對劉繼隆的諸多刻板印象,早已隨著劉繼隆不斷擊敗官軍而煙消云散。
“阿耶,某回來了!”
在張淮鼎想入非非的同時,張淮銓的聲音驟然響起,張淮鼎也回頭與張淮銓對視:“阿兄,你去何處了?”
“某去變賣田畝和馬場了,但如今整個長安城的權貴都在販賣田畝和商鋪,我們手中的馬場倒是有人要買,但作價太低,僅一萬七千貫就要買走馬場和馬匹。”
張淮銓訴說著長安當下的局面,而此時的長安市場無疑十分混亂。
劉繼隆的兵馬距離長安不過四百里,況且朝廷也決定要東巡洛陽,這自然說明長安即將迎來兵災。
若是不盡快處理手中的土地,屆時這些土地恐怕都要被叛軍所占據。
正因擁有這樣想法的人太多,致使長安市面拋售田畝和商鋪、屋舍的人尤其多。
“眼下田畝、商鋪及宅院多少錢?”
張淮鼎忍不住詢問張淮銓,張淮銓聞言說道:“旱田僅能作價三貫,水田作價七貫。”
“商鋪作價三十貫到八十貫不等,宅院自大小從十貫到數百貫不等,都跌落了許多。”
京畿地貴,畝值千金;長安城的豪宅,巔峰時更是價值上千貫。
如今兵災來到,田畝價格跌了近三成,而商鋪宅院也各自跌了不少,在三四成左右,可見長安城內的權貴有多慌亂。
沒有大規模的拋售,根本不可能形成如此局面的價格跌落。
對此,張淮鼎眼神閃爍,直接對張議潮道:“阿耶,我們與劉牧之有舊,若是我張氏田舍屋產,劉牧之必然不會輕動。”
“既然如此,何不趁機搶買田畝,商鋪、宅院及別墅,待到日后即便子孫無有為官者,也能賴以生存。”
張淮鼎的這番話確實有道理,張議潮聽后卻皺眉道:
“權貴放出田地,窮人因此而獲得田畝,關中百姓貧苦如何,汝心知肚明。”
“眼下百姓好不容易能通過買賣而得到自己的田畝,汝還與之爭利,不與百姓活路,百姓何能饒汝?”
張淮鼎比張議潮有錢,因為投靠北司和掌握左右神武軍兵馬,孝敬他的人并不少,而他也沒少利用左右神武軍斂財。
如果張淮鼎打著張議潮的旗號采買田畝,劉繼隆攻入長安后,肯定不會動這些田畝宅院,但這是張議潮不愿看到的。
他愧對河隴百姓久矣,而今見慣了朝廷的勾心斗角,若能見到劉繼隆攻入長安,還關內、關中太平與百姓,他只會覺得暢快,哪怕分的是他的田畝。
只是他這種想法,不止是張淮鼎無法理解,便是張淮銓及他的其它子嗣都無法理解。
張議潮活著,他們能保住自己的富貴,可若是張議潮死了,那他們就只有坐吃山空這一條路。
張淮鼎清楚這點,哪怕他手握左右神武軍,卻依舊不得不依仗自己阿耶。
不過對于自家阿耶的這番話,他卻根本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