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沒有東遷之前,洛陽糧價每斗不過四五十錢,每石不過四五百錢。
隨著宗室、大臣、富商、富戶、神策軍及其家眷等十萬人涌入洛陽,洛陽糧價驟漲至七百錢每石。
看似只增長了三百錢,但對于剛剛遭受蝗災的洛陽百姓而言,糧食價格幾乎翻了近一倍,許許多多百姓吃不起糧食,只能變賣屋舍田畝,成為權貴的佃戶。
可以說,朝廷突然東遷的舉動,導致洛陽地區數十萬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對此,深居宮中的李漼卻渾然不知,甚至覺得洛陽糧價比之長安便宜許多。
至于昔日在洛陽城外的所見所聞,早已被他拋之腦后。
此刻的他,滿腦子都是如何守住洛陽,如何控制河淮兩道和江南地區。
“路相,潼關等處如何,叛軍是否有攻城跡象?”
李漼看向了路巖,路巖聞言作揖道:“回稟陛下,叛軍自搶占關中后,先后攻占黃河、潼關以西的諸州縣,南邊堅守藍田關,東邊駐兵數千于華陰,與潼關對峙,并未有東侵之舉。”
“臣以為,叛軍畢竟遠道而來,即便在長安搶掠百姓而得到了不少糧食,但治理偌大關中,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加之高千里聽聞關中被侵,舉兵渡長江攻打成都,為朝廷分憂策應,劉牧之恐怕需要先解成都之危,方能東侵潼關。”
高駢得知劉繼隆攻打關內道后,當即點齊了兩萬三川老卒,又以新卒換駐黎、戎二州兩萬老卒,組成四萬三川精銳,從唐安縣渡長江,進攻成都。
對此,張武堅壁清野,率西川兩萬新卒在長江抵抗五日,為溫江、雙流、廣都三縣百姓提供了充足的撤退時間。
等待三縣十余萬百姓撤往漢州后,張武率軍撤回成都,將溫江、雙流、廣都三座空城讓給了高駢。
高駢得到三縣土地城池,卻并未得到人口,只能繼續從蜀州征募民夫,進軍強攻成都。
如今高駢已經率軍強攻成都半個多月,雖說毫無進展,卻是朝廷第一次反攻叛軍,并能收復失地的案例。
對此,李漼也十分高興,咳嗽著說道:“高千里有功,理應擢賞。”
“陛下。”路巖聞言,當即作揖道:“高千里奏表,請朝廷撥鐵料于三川。”
“此外,三川余下五萬新卒孱弱,抵御南蠻尚可,對陣叛軍不足。”
“倘若劉繼隆舉精銳南下,眼下收復的失地,轉瞬即失。”
“若劉繼隆準備充足,三川必然遭受重壓,請朝廷秋收后,調山南東道、湖南等處錢糧供三川驅使。”
路巖話音落下,群臣面面相覷,李漼也是流露猶豫之色。
盡管湖南叛亂大半,可每歲能提供的錢糧亦有幾十萬,況且這些叛亂只要調兵平叛,很快就會恢復安定,也能趁機讓湖南陽奉陰違的諸州變得老實些。
李漼可以感覺到,朝廷丟失關中后,地方諸鎮對朝廷的態度變化格外明顯。
如今丟失三川大半精華之地,又丟失了關中和關內,倘若地方諸鎮停罷起運,朝廷絕對會陷入困境。
想到這里,李漼深吸口氣,目光看向于琮:“于相,今歲秋收,朝廷還能收到多少起運錢糧?”
于琮聽見皇帝詢問自己,他深吸了口氣,走出作揖道:
“回稟陛下,八月以來,臣一直就此事與戶部、度支的官員整理文冊。”
“雖說還未厘清,但大概也能估算出眼下情況。”
“眼下朝廷丟失大半三川與關內、隴右、京畿等道,而河淮又遭蝗災,絕收大半。”
“如今尚能起運錢糧的地方,只剩江南、河東、河北及嶺南等處。”
“然八月以來,河北諸鎮盡皆以戍兵覆沒,其家需撫恤唯有,請罷起運。”
“太原尹崔鉉奏報,河東官兵索餉,閉塞官道,唯賞河東官兵,方能保障來年起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