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繼隆作勢要走,三人紛紛跟隨劉繼隆,將其送出了門下省。
劉繼隆上馬離開了門下省,三人見狀則是面面相覷。
“為何不勸進殿下?”崔恕忍不住詢問,高進達卻皺眉道:
“上次勸進過后,莫不是忘記節帥返回臨州后的態度?”
“稱王不比稱帝,殿下若意動,曹茂必然最先收到消息。”
“況且眼下局勢如何,你應該也清楚。”
“擴軍、擴充官吏,這些都需要錢糧支撐。”
“眼下隴右積存的錢糧不足五十萬,長安和成都積存的不足百萬。”
“我軍錢糧不足,只能等到秋收收稅過后,視情況判斷是否勸進。”
“我等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盡快將京畿道治理好,決不能耽擱今年的秋收。”
“只有把錢糧收上來,使局勢轉危為安,這才能勸進殿下。”
他話音落下,不等崔恕繼續詢問,便轉身走向了門下省衙門中。
與此同時,劉繼隆則是叫上了安破胡,以三百精騎為護衛,出城查看情況。
半個時辰后,他走出金光門二十余里,勒馬駐足于長安郊外的官道旁,放眼望去,田野間盡是秋粟,而秋粟間又充滿了佝僂的身影。
如今已是八月中秋,距離秋收也不過月余。
可田壟間的百姓卻如枯葦般搖搖欲墜,健婦穿著破爛衣物,男子則是赤裸上身,露出黝黑皸裂的皮膚。
遠處是一座村落,村子壘土為墻,村內盡皆是土屋,屋頂鋪設干草,孩童盡皆光著屁股,為女子能有些破爛衣服穿在身上,遮蔽身體。
“漢王!”
安破胡不知何時從田間找來了一名老農,這老農看上去五十來歲,滿臉褶子和曬斑,皮膚黝黑皸裂,十分拘束。
尤其是當他聽到安破胡稱呼劉繼隆為漢王后,他整個人更是冒出冷汗,雙腿一軟的跪在了地上。
“老丈不必驚慌,某只是想詢問這長安周圍百姓情況罷了。”
不等劉繼隆伸手,安破胡便先一步將這人扶起,并架住了他,使他雙腿漸漸在冷靜下有了力氣。
待他站穩后,安破胡這才松手,而劉繼隆也笑著說道:“老丈今歲年齡幾何,家中如何,有多少畝田地?”
“我、我、我……”
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好不容易能說出,結果看到旁邊安破胡咧嘴笑得殘忍,更說不出來了。
好在劉繼隆有耐心,加上劉繼隆相貌氣度令人安心,他最終還是結結巴巴交代了出來。
“小的喚張田,今年三十五,家中父母尚在,有婦人和女子,另還有兩小子。”
“兩小子五個月前被官軍抓去,后來漢王打來,多虧軍耶們發善心,給了一斗粟米,他們才得在半月前回到村中。”
“家中沒有土地,這些土地都是長安王主事的,只是當初王主事派掌事前來告知我們老實種糧,隨后便消失不見。”
“如今即將秋收,卻仍舊不見他們到來,也不知道這土地糧食是否要交稅,交稅后又該如何,那王主事是否會回來索要糧食……”
不知為何,面對劉繼隆這位高高在上的漢王,平日里見到王家掌事都兩股戰戰的張田,此刻卻莫名有了底氣,說出了自家的情況。
劉繼隆認真聽著,尤其是聽到張田不過三十五歲,與自己同齡后,他頓時感受到了胸口堵著股氣,吐不出、咽不下去。
他重新打量起了張田,但見眼前人鬢發斑白,皺紋如犁溝般深深刻在額間,黧黑的面龐上曬斑連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