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娘賊,這老天爺是真不給百姓一條活路啊!”
二月初,隨著春耕育苗開始,高進達也安排了五百漢軍護送蕭溝等一百二十余名官員走蒲津關前往河東,準備繞道河東趕赴鄭州。
蕭溝他們前往鄭州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比起這件事,春耕的事情無疑更為重要。
本該是春雨復蘇的時節,可今年不僅沒有下雪,便是連一場小雨都沒有降臨。
關內道與京畿滴雨未下,只有隴右和山南西道、劍南道下了幾場雨。
大半年不見雨水,哪怕是水文繁多的關中,眼下也不免春耕困難。
長安東南部的白鹿原上,劉繼隆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耳邊則是王建對老天爺的謾罵。
劉繼隆放眼望去,只見一眼看不到邊的白鹿原上,充斥著無數前往原下打水,返回原上育苗的百姓。
在畜力不足的情況下,住在原上的數萬百姓,只能通過肩挑手扛的方式,每天走五六里路將水挑到原上。
饒是如此,育苗之事依舊困難,而育苗之后,還有更困難的澆灌之事等著他們。
對于唐末的天災,劉繼隆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唐末是一段低溫期。
盡管達不到明末小冰河期那種威力,但天災肯定少不了。
回憶當年,論恐熱之所以敗亡,不就是因為隴右連續三年大旱,繼而導致了論恐熱眾叛親離,整個隴右碎片化,這才給了劉繼隆機會。
倘若不是那場大旱,恐怕自己還要和論恐熱爭斗幾年,才能趁此機會分出勝負。
如今大旱重新降臨,但影響的不僅僅是關西地區。
“聽聞河東、河北等地也大半年沒下過大雨了?”
劉繼隆詢問跟在自己身后的高進達、崔恕等人,二人頷首:“兩道雖未遭受蝗災,但也確實鮮少降下大雨,不過偶爾還是有些雨水,比關內道和京畿要好些。”
聽著二人的話,劉繼隆看向身旁還在小聲罵罵咧咧的王建,笑道:“好了,老天反復無常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話音落下看向身后的數十名官員和百余名精騎,對眾人交代道:
“若是到三月都還不下雨,今年恐怕又是干旱之年。”
“若是如此,那便暫停隴右運糧進入長安,先把隴右的糧食轉運關內道的靈州(寧夏)、豐州(巴卓彥爾)、勝州等處。”
“除此之外,再從關中調撥糧食,供應關內道的夏綏、涇原、邠寧等州。”
劉繼隆話音落下,高進達開口詢問道:“殿下,若是如此,那關中乏糧又該如何?”
劉繼隆并不慌亂,心中早已有了辦法,故此交代道:
“關中乏糧,便從興元府轉運,興元府乏糧,便從劍南道轉運。”
“吾將此法稱呼為“轉般法”,所用分段接力運輸,其中亦有關鍵。”
“這條陸上運糧之路,起點蜀州,途徑成都府、漢州、綿州、利州、興元府、長安。”
“衙門需要做的,就是在沿線設立轉般倉作為中轉站,平日在本地購糧存入轉般倉,將各州轉般倉的糧食,一州州轉運。”
“每州只需要負責轉運至下一州,糧冊一式三份,一份送入長安,一份交給下州,一份保留本州,方便查驗。”
劉繼隆所說的這個“轉般法”,實際上就是宋代漕運的“轉般法”。
相比較唐代的“直達法”,“轉般法”不管是用在陸路還是水路,都能大大降低沿途損耗。
畢竟糧食轉運,最大的損耗不是人吃馬嚼,而是沿途官吏的“貪墨”。
宋代轉般法后期改為直達法,也不是因為不好用,而是因為運河淤堵,官吏貪墨成性導致。
盡管眼下漢軍的官僚體系還算清廉,但劉繼隆不得不防備以后,所以他增加了糧冊一式三份的制度。
做假賬容易,但是想要拉著幾個州府官員一起做假賬,這個難度可就大了。
哪怕真的勾連起來,劉繼隆也有把握將他們連根拔起,說不定還能收獲不少民脂民膏。
這么想著,劉繼隆看向高進達等人:“記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