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想諫言,因為劉繼隆在唐州站穩腳跟后,必然會謀求繼續向東。
只是聽到奏表中百姓的慘狀后,鄭畋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若只是遷徙鄧、均二州百姓,恐怕無法徹底解決唐州所面對的局面。”
“臣以為,如今河淮動蕩,躲入伏牛山、桐柏山、大別山的百姓定然不少。”
“殿下可令斛斯都督派遣熟悉當地的百姓上山,宣揚蠲免賦稅,裁汰租庸兩稅、以及均田到口的政令,使四方野民來投。”
“此外,可令兵馬四處,若是發現有抓捕百姓為民的口馬牙商,均可論罪處死,妥善安置百姓。”
亂世百姓逃入山中,這是很常見的手段。
當初劉繼隆與朝廷在秦隴交戰時,唐軍就在隴山中搜捕到了不少百姓,將其貶為奴隸販賣。
而今天下局勢更為動蕩,許多做奴隸生意的商人更是肆無忌憚。
如果能將他們嚴懲,再將山中野民齊民編戶,那唐州人口必然增加。
“三位所言甚是有理,此事便由三位操辦吧。”
劉繼隆滿意頷首,但并非是滿意三人的諫言,而是滿意王式和鄭畋終于放下芥蒂,老老實實為他獻策了。
“殿下,唐州地界的降軍應該如何處置?”
眼見三人被夸贊,崔恕不甘寂寞的開口詢問,劉繼隆聽后則是不假思索道:“盡數遣散為民,按照政令平均分田,每人發兩千錢,五斗糧作為遣散。”
知道秦宗權麾下兵馬吃過人后,劉繼隆自然是不愿再招募這些有可能吃過人的兵卒為漢軍。
諸如鹿晏弘、韓建及其麾下許多列校,劉繼隆也準備安排些含權量不高的閑散衙門來打發他們。
散階加上實職,保障他們富貴還是沒有問題的,再往后就需要看他們的表現了。
對于關東的降將降卒,劉繼隆個人還是有些忌憚的。
這群人跋扈慣了,貿然讓他們進入漢軍,很有可能會敗壞漢軍風氣。
雖說武人跋扈的風氣還沒發展到五代十國那種無下限的程度,但能將這種風氣扼殺搖籃中,自然最好不過。
這般想著,劉繼隆沉著說道:“如今山南東道大半均已落入我軍手中,吾意再募兵二萬,調往山南東道駐守操練。”
本就東調十萬兵馬,如今又要增募二萬兵馬東調。
若是算上山南東道本就存在的三萬兵馬,那漢軍在山南東道各州所駐兵馬便不低于十五萬了。
屆時二十八萬兵馬,十五萬駐蹕東境,很快便能東出占據河淮大半。
面對劉繼隆的這條政令,鄭畋心里不免升起幾分悔意,但他又想到關中享受太平的百姓,內心不免糾結起來。
他自然知道劉繼隆東境能為百姓帶來太平,但那樣的后果便是大唐徹底勢衰,國祚將終。
他一邊想要百姓太平,一邊想要大唐永存,兩種想法不斷碰撞,使得他內心無比矛盾。
只是不等他過多矛盾,劉繼隆便解散了此次常議,他只能懷揣著無比復雜的心情走出了漢王府。
懷有這種心情的官員不止是他一個人,但他們都不希望大唐傾覆,但他們也都知道劉繼隆東進能讓天下安定。
面對這種局面,他們只能惆悵的批復政令,將劉繼隆的政令層層執行下去。
好在漢軍兵馬調動的速度并沒有那么快,許多兵馬如今尚在趕路,而糧草轉運的速度就更慢了。
正因如此,此時關東的亂象,卻與漢軍沒有半點關系。
秦宗權的敗退速度遠遠超過高駢和康承訓的預估,高駢剛剛抵達黃州,集結二萬援兵開始走大別山北上,便得知了王重任已經收復許州,而康承訓也出兵收復了陳州。
此刻他們開始北上進攻汝州,而高駢也加快了行軍速度,向汝州疾馳而去。
同時,秦宗權只能領孫儒率軍南下,在梁縣設防阻擋,同時自己親率大軍猛攻伊闕關。
在他猛攻伊闕關的同時,朱溫得到了謝瞳派出的快馬軍碟,沒有半點猶豫的帶軍二萬,強征民夫六萬開始北上。
黃巢如蝗蟲般過境宋州,北上進入了曹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