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高駢是個能成大事的,如今看來與那董昌、宋威不過一丘之貉罷了。”
“好!”裴弘泰不假思索應下,畢竟他本就是河東裴氏,家族都在北邊,他自然不愿意跟隨高駢在南邊割據。
如今高駢敗退嶺南,他倒是可以趁此機會返回北方,在京中謀求個官職,安穩度過余生。
在他這么想的同時,是夜南唐軍隊開始搬運各類錢糧商船,永嘉城外的溫州港,各類大小船只的貨倉幾乎都被裝滿。
許多被搶走了商船的日本、新羅商人紛紛記載下被王重任搶奪商船的遭遇,而大國亂世下的這群小商人,自然不會被人所關注。
王重任麾下大軍搬運錢糧持續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漸漸明亮,三百余艘大小海船紛紛出海,沿海向南行駛而去。
相比較夏季的臺風頻發期,冬季的閩海十分平靜,浪高不過丈余,故此王重任可以從容向南而去。
在他前腳離開后,張遜立馬派人前往了臺州,尋求漢軍庇護,同時派出衙役將愿意返回的百姓盡數遣返。
李陽春得知此事時,已經是三日以后了。
“這王重任能果斷舍下如此多百姓逃亡嶺南,倒是個人物,但他焚毀臺州諸縣,卻需要我軍來為他找補,著實可惡。”
“怕甚我們的水師差不多也快追上他們了,屆時他們數萬大軍都得葬身海底!”
臺州治所的臨海城墻上,李陽春望著被焚毀為廢墟的城內屋舍,耳邊則是鄧儼等人的埋怨聲,眉頭緊鎖,心中怒意翻涌。
王重任留下斷后的五千兵馬已經被他盡數擊敗俘虜,但明州、臺州的幾座城池卻基本都被焚毀。
除了生活在鄉野的百姓,明州與臺州那些生活在城中的百姓都被他強行遷往了溫州。
如今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了,卻把爛攤子留給了李陽春,這如何令冷靜下來
“楊行愍他們動身幾日了”
李陽春回頭詢問鄧儼等人,其中劉松不假思索作揖道:“三日前便動身了,想來應該距離他們落后一日路程。”
“不過王重任屆時需要繞過福州,必然會耽擱不少時辰,說不定能追上。”
既然知道王重任會逃入福建,李陽春自然也安排了后手。
他將自家殿下對楊行愍幾人冊封后的敕令發給楊行愍后,楊行愍等人便紛紛歸心,而他也借機安排了楊行愍等人率領水師追擊。
與此同時,他也在得知福建的李播投降后,派出快馬向福建而去,令李播率水師出海阻攔王重任南下。
王重任給他留了這么個爛攤子,他自然不可能讓其從容撤走。
哪怕無法讓其全軍覆沒,也要斬斷其雙臂,使得他無法從容馳援高駢而去。
想到此處,李陽春轉身走下城墻,黑著臉準備前去奏表劉繼隆。
浙東如此情況,幾十萬類似災民的百姓急需安置,這件事他做不了主,還得等自家殿下敕令才行。
“簌簌…嘩啦啦……”
當李陽春派出快馬往江陵趕去同時,陰沉的閩海海域上,王重任已經出航半日的數百艘船只則是正在順著季風,緩緩朝著南方移動。
自溫州前往潮州,冬季順應季風后,只要倒霉不遭遇到龍掛(臺風),整個航道都基本上沒有任何危險。
只是王重任不是商賈,他需要在意的除了天災,還有人禍。
“如此下去,每日行百里,四日后便會進入福州海,最遲十日便能抵達潮州。”
樓船的船室內,負責為王重任指揮船隊航行的一名商賈冒著冷汗,不斷與王重任介紹著此次航行的情況。
眼見王重任沒有為難自己,他又繼續說道:“若是使君安心,則可乘船最多二十日便能抵達廣州。”
“嗯。”聽到這人的話,王重任略微安心,同時目光看向船艙外那陰沉的海面,總覺得這海底似乎藏著什么不可言喻的怪物,令他心神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