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紅鯉的銀子很快發揮了作用。
白璃剛剛被帶入一個陰暗潮濕的偏房不久,就有人過來,帶著她和青黛,又搬進了一間寬敞明亮的廂房。
窗邊擺著一盆新摘的蘭花,床榻上的被褥柔軟干凈,甚至還熏了淡淡的檀香。
更讓她意外的是,先前對她動輒打罵的兇嬤嬤也被調走了,換了一位面容慈和的老婦人。
新來的嬤嬤說話輕聲細語,甚至還會稱呼她一聲小姐。
白璃有些恍惚,仿佛前幾日被欺辱的時光只是一場噩夢。
青黛悄悄打探了一番,回來時眼中帶著促狹的笑意:“姑娘,我聽說是一位叫姬紅鯉的公子特意關照了你。”
“姬紅鯉……”白璃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心頭莫名一跳。
她忽然想起昨日在廊下與自已對視的那位俊美郎君——那雙狹長的鳳眸,似笑非笑的神情,還有那一瞬的駐足凝望。
“是他……”她喃喃道,臉頰不自覺地泛起一絲羞紅。
青黛見狀,忍不住掩嘴輕笑:“看來那位姬公子,倒是個有心人。”
白璃沒有反駁,只是低頭撫了撫衣袖上的褶皺,唇角微微揚起。
——這是許久以來,她第一次對生活,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
……
是夜。
長安城內,宰相府邸之中正是燈火通明。
許敬宗背著手,慢悠悠地穿過回廊,嘴里哼著新學的小曲。
今日朝堂上,又有幾個不識相的老臣被他尋了由頭貶黜,連帶著他們的門生故吏也紛紛倒戈,跪在他面前搖尾乞憐。
想到那些人諂媚的嘴臉,他忍不住嗤笑一聲。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他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女帝登基后,他作為最早投靠的功臣,終于位極人臣,權勢滔天。
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世家大族,如今見了他都要低頭哈腰。
就連當年罵他“諂媚小人”的御史中丞,如今也成了他府上的常客,每次來都要帶上一份厚禮。
“權勢,果然是好東西。”他摸了摸胡須,腳步輕快地走向后院。
許敬宗最寵愛的小妾住在西廂房,是個從江南買來的歌姬,生得膚如凝脂,眼波流轉間盡是風情。今晚他心情好,特意讓人備了一壺西域進貢的葡萄酒,準備與她共度良宵。
走到房門前,他發現屋內沒有點燈,漆黑一片。
“這小妖精,又玩什么花樣?”他嘿嘿一笑,推門而入。
屋內靜悄悄的,只有淡淡的熏香飄散在空氣中。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看到床榻上的錦被隆起,隱約有個人形。
“果然在等我。”許敬宗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一把抱住被子里的“佳人”,雙手胡亂摸索。
然而,指尖傳來的觸感卻讓他瞬間僵住——這肩膀,這腰身,怎么如此……結實?
他猛地掀開被子,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看清了床上之人的臉。
“逆子?!”許敬宗大驚失色,連忙后退兩步。
床上被五花大綁的,正是他的嫡子——許明遠。
……
許明遠嘴里塞著布條,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見到父親,頓時“嗚嗚”地掙扎起來。
許敬宗手忙腳亂地扯掉他嘴里的布條,又去解他身上的繩子,聲音發顫:“遠兒!你怎么會在這里?誰把你綁來的?!”
許明遠剛能說話,就驚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許敬宗身后:“爹……爹!后、后面!”
許敬宗渾身一僵,緩緩轉身。
……
燭火“啪”地一聲亮起。
房間角落的黃花梨木椅上,坐著一個俊美非凡的年輕男子。
他一身月白色錦袍,腰間懸著一柄白玉折扇,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許敬宗父子。燭光映照下,他的眉眼如畫,唇角微揚,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慵懶。
“許相爺,深夜拜訪,打擾了。”男子輕笑一聲,聲音清朗如玉。
許敬宗瞳孔驟縮,厲聲喝道:“你是何人?!膽敢擅闖宰相府!”
這自然就是女扮男裝的姬紅鯉,自從被燭龍之夢識別為男,她就上了癮。
此刻,姬紅鯉搖了搖扇子,笑意更深:“我姓姬,名紅鯉。”
許敬宗腦中飛速思索,卻怎么也想不起朝中有這么一號人物。
他強壓下心中的慌亂,色厲內荏道:“不管你是誰,立刻滾出去!否則本相一聲令下,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姬紅鯉嘆了口氣,搖頭道:“許相爺,別白費力氣了。你就算喊破喉嚨,外面的人也聽不見。”
許敬宗不信邪,猛地沖向房門,用力拍打:“來人!有刺客!快來人!”
然而,任憑他如何呼喊,門外始終靜悄悄的,仿佛整個宰相府的人都消失了一般。
姬紅鯉支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怎么樣,信了嗎?”
許敬宗額頭滲出冷汗,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妙。他強作鎮定,沉聲道:“你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