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混沌虛空中,那座恢弘古老的宮殿靜靜懸浮著,仿佛自開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殿宇通體玄黑,檐角垂落著星辰般的光輝,每一塊磚石上都刻印著晦澀難解的道紋,在永恒的虛無中散發著亙古不滅的氣息。
殿內,一個身影盤坐在蒲團之上。
就在姬無缺身死道消的瞬間,那人忽然眉頭微皺。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似有萬千星河流轉,又似空無一物。修長的手指輕輕掐算,片刻后,唇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倒是有幾分膽色。
"
他的聲音很輕,卻在殿內激起層層道韻漣漪。那些漣漪擴散開來,所過之處,虛空生蓮,道音回蕩。然而他的神情依舊淡漠,仿佛這浩瀚宇宙中,從未有過值得他上心的存在。即便是這場關乎天地命運的棋局,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一場閑來無事的消遣。
"老爺要出門?
"
兩個童子不知何時已跪伏在殿門處。他們生得粉雕玉琢,卻渾身籠罩著混沌氣息,顯然并非尋常修士。
那人緩緩起身。
隨著他的動作,整片混沌虛空都為之震顫。無數星辰明滅不定,時間長河掀起驚濤駭浪,就連宮殿周圍那些永恒燃燒的混沌之火,都在這瞬間矮了三分。
"是時候了。
"他淡淡道,袖袍輕拂間,腳下浮現一條金光大道,直通下界,
"去見見那個人。
"
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當他的目光投向下方時,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終于閃過一絲久違的興致。
金光大道上,他的身影漸行漸遠。
混沌重歸寂靜,唯有那座古老宮殿依舊懸浮在虛無之中,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
林晚到了南荒。
遠望而去,無邊的沼澤連綿起伏,灰褐色的泥漿在日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時而咕嘟冒出一個氣泡,破裂時噴出一縷慘綠的毒霧。水澤之間,虬結的枯木歪斜而立,樹皮剝落,露出內部腐朽的黑色經絡,枝丫扭曲如垂死掙扎的手臂,向天空伸展。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腐臭,混雜著某種甜膩的腥氣,吸入口鼻,連舌尖都泛起微微的麻痹感。林晚指尖輕點,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靈光,將毒瘴隔絕在外。她緩步前行,足尖輕點水面,卻不曾激起一絲漣漪。
這里是毒物的天堂。
沼澤深處,色彩斑斕的毒蛇盤踞在枯木枝頭,鱗片折射出妖異的光;拳頭大小的蜘蛛潛伏在泥漿邊緣,背甲上生著猩紅的人面紋路;更遠處,成群的血蚊如烏云般盤旋,翅膀震動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偶爾有不知名的生物從泥沼中竄出,又迅速被更大的捕食者拖入深淵,只留下一串翻滾的氣泡。
林晚目光掃過,忽然駐足。
前方水澤中,一具巨大的獸骨半沉半浮。那骨架形似蛟龍,卻生著六對翼骨,頭顱上還殘留著半只腐爛的眼球,正被無數細小的黑色甲蟲啃食。蟲群蠕動間,骨架上浮現出詭異的暗紅色紋路——那是上古巫族留下的詛咒痕跡。
而傳說中的秘境萬毒窟,便與巫族有關。
"果然還有殘留......
"
她輕聲自語,指尖凝聚一縷靈光,輕輕點在獸骨之上。
剎那間,那些暗紅紋路如同活物般扭曲起來,發出尖銳的嘶鳴,最終化作青煙消散。
繼續前行,沼澤漸漸變得深邃。水面不再平靜,而是不斷翻涌著詭異的漩渦。某些漩渦中心,隱約可見慘白的手臂伸出,五指張開,仿佛在無聲地求救。那是上古時期被獻祭的生靈,怨念不散,化作水鬼永世徘徊。
林晚視若無睹,徑直走向沼澤最深處。
那里的水面呈現出詭異的墨綠色,平靜如鏡,卻讓人莫名心悸。岸邊立著幾尊殘缺的石像,形貌猙獰,頭頂生角,胸口鑲嵌著早已失去光澤的寶石。石像腳下散落著銹蝕的青銅器皿,器皿內還殘留著干涸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