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天光正好,比武場早已人山人海,氣氛熱烈。
今日的第一場焦點之戰,便是仙靈圣地陳長安老祖的關門弟子陸小落,對陣此次大比中劍道無雙、神秘莫測的黑馬徐予君。
然而,與昨日雖有些緊張卻依舊躍躍欲試的狀態不同,今日的陸小落眉宇間明顯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甚至有些患得患失。
“小落,怎么了?”姬靈秀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樣,走上前關切地問道,“可是在擔心今日的對手?不必過于緊張,盡力而為便好,勝負乃兵家常事。”她以為師妹是受了昨日韓煜和自已險象環生的影響,對強敵產生了畏懼。
陸小落抬起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謝謝師姐,我沒事。”
姬靈秀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轉為嚴肅:“記住,無論對手說什么,都不可動搖心神。昨日我與韓師兄的經歷便是前車之鑒,上界之人,擅攻心之術,防不勝防。”
這番話如同警鐘,瞬間敲醒了陸小落!
對啊!昨夜那個神秘人來得蹊蹺,言語更是匪夷所思!會不會……根本就是對方設下的攻心之計?故意編造一個“兄長”的身份,來擾亂自已的心境?那個徐予君,或許根本就與自已毫無關系!
想到這里,她心中的沉重與迷茫頓時消散了大半,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她用力點點頭:“師姐放心!我記住了!”
比武鐘聲敲響。
陸小落深吸一口氣,將雜念壓下,飛身掠上擂臺。
她的對手,徐予君,早已靜立臺上。他身著一襲青衫,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卻帶著一絲疏離的冷意,懷抱長劍,氣質卓然。
兩人依照禮節,相互拱手。
然而,就在陸小落直起身的瞬間,一道冰冷刺骨、充滿毫不掩飾的惡意與鄙夷的傳音,如同毒蛇般鉆入她的耳中:
“你,就是那個被遺棄在昆侖山下的……野種嗎?”
“野種”二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陸小落的心上!
她猛地抬頭,怒視向徐予君!她雖性情溫和,不擅與人爭執,但絕非沒有脾氣!這赤裸裸的侮辱,瞬間點燃了她的怒火!
看到陸小落憤怒卻似乎不知如何反駁的樣子,徐予君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繼續傳音,聲音如同毒液般緩緩流淌:
“呵呵,惱羞成怒了?放心,雖然你我之間確實有那么點令人作嘔的血緣關系,但我并不會因此對你手下留情。”
他的話語惡毒而精準,仿佛早已演練過無數次:
“因為,你和我,從來就不一樣。”
“我,是跟著母親,被父親親自送上離開昆侖的飛舟的。”
“而你……不過是個被選擇留下的、無足輕重的棄子,一個可憐的、用來安撫人心的……犧牲品罷了。”
陸小落瞳孔猛地一縮,握著劍柄的手指驟然收緊。
徐予君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繼續用言語凌遲著她的心神:
“當年天劫將至,昆侖守山人都自知必死無疑。你猜,為什么我能離開,而你卻被留了下來?”
“呵……我雖未親歷,但也能猜到。你雖然僥幸活到了現在,但其中經歷……想必也是九死一生,受盡苦難吧?”
這話,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精準地刺入了陸小落內心最深處的記憶!
昆侖山……風雪……絕望的等待……那些逐漸變得詭異、試圖將她同化的“村民”……冰冷的石屋……無盡的恐懼與孤獨……
那段被她深埋心底、不愿輕易觸碰的童年記憶,瞬間翻涌而上!那確實是一段黑暗的、幾乎看不到希望的歲月,若非后來韓煜與江澈師兄奉命巡山時偶然發現了她,她的結局不堪設想……
對方……竟然猜對了大半?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后腦。
但就在這時,她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師尊交予她的、那封來自父親的字跡俊秀、充滿了不舍與無奈、卻又字字句句為她的家書……那份深沉的、絕不可能是偽裝的愛……
她猛地甩了甩頭,將那些動搖的念頭強行壓下!
她或許不擅言辭,但她相信自已的感受,相信師尊的判斷!
她抬起頭,目光重新變得清澈而堅定,直視著徐予君那雙充滿惡意與嘲弄的眼睛,用盡全力,讓自已的聲音保持平靜,卻清晰地回應道:
“你說什么,我都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