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溪畔,周遲沒有去找孟寅他們,而是一個人走在這座曾經住過很多年的小鎮上。
只是幾步后,他忽然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那枚鈴鐺,這鈴鐺很有意思,因為不管怎么晃動,它都不會發出聲來,但實際上它是有聲音的,但只會在主人的心頭響起。
而且很顯然,這是一對鈴鐺,另外一只,在白溪身上。
但此刻,鈴鐺并沒有聲音響起。
周遲看了一眼,只是想起了當初的事情,原來這就是緣分,他們兩個人曾經在一起,后來再見面,卻都不相識,但老天卻已經再次將他們綁到了一起。
“不過看你這樣子,要是知道了我是誰,肯定要拼命的,只能拼完命再告訴你了。”
周遲低頭自語,笑了笑之后,便循著記憶,走過大半座小鎮,然后來到了一間鋪子不大的燒鴨鋪子前。
小鎮的黑鴨最為有名,燒鴨其實也極好吃,不過別家燒鴨鋪子向來客人頗多,眼前這一間,卻是顯得沒有什么人氣,鋪子老板是個有些微胖的老人家,此刻正坐在藤椅上打盹,身上蓋著一件油乎乎的外衣。
“要一只鴨子。”
周遲站在燒鴨鋪子前,看著那個老人,微笑著開口,后者緩緩醒過來,看了一眼眼前的年輕人,卻沒有立即去拿鴨子,而是指了指斜對面的那家燒鴨鋪子,笑道:“去他家買吧,他家的味道要比老頭子的鴨子好多了。”
老人雖然也在這小鎮上開了許多年的店,但不知道是怎么的,手藝卻依舊不見漲,弄出來的燒鴨實在是沒那么好吃,既然味道及不上別家,那就只好在價格上優惠些,因此老人的客人,都是一些手里拮據的客人,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怎么都不像是缺錢的人,也不像是老顧客,興許是外地人,自然也就善意開口,也免得砸了小鎮燒鴨的名聲。
周遲卻搖了搖頭,“雖說一共加起來也沒買過很多次,但真的是吃了很多年了,所以不想換了。”
老人聽著熟悉的鄉音,想著周遲的話,來了些精神,站起來之后就伸手去拿鴨子,笑著問了一句,一個人吃一只鴨子?那是不是有些多。
“也是,那就半只。”
周遲想了想,沒有堅持。
老人熟稔地拿起刀將一只燒鴨一分為二,開始切塊,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你是哪家的?老頭子這客人也就那幾個,怎么看著你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姓周,那幾年,我爹在渡口那邊當腳夫來著。”
周遲笑著開口。
老人聽著這話,忽然重重哦了一聲,“記起來了,你娘死得早,你爹那些年一個人拖著你,在渡口那邊當腳夫也挺辛苦的,每月發了月錢,就要來買半只鴨子!”
“不過你這小子,當初長得胖乎乎的,怎么現在瘦得這么厲害,一點都看不出來那會兒的模樣了。”
老人嘆氣道:“你爹也是勞碌命,這輩子沒享過福,不過你倒是長大了,也是好事。”
周遲笑了笑,露出臉上的酒窩,問道:“這會兒能認出來嗎?”
“對對對,就是這個酒窩,老頭子就記得嘛,你臉上有個酒窩,招人喜歡,那年你爹死了,老頭子還想著要不然給你領回來當老頭子的兒子,那會兒你好像早就不在鎮上了哈?”
老人看著這個許多年不見,然后再次見到的后生,很是感慨,一感慨,就忍不住說道:“那這半只鴨子,就不要……”
話說到一半,老人又后悔了,半只鴨子的錢不多,可本就不多,要是再不要,就真是白賣了,所以他悻悻然一笑,“少收你兩個銅板。”
周遲笑著搖頭,“不得已出門闖蕩,但好在是掙下些錢了,多給你五十個銅板,算是補那些年少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