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上人眼眸深處似乎沒有震驚,只有些釋然。
“西顥去殺你,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
玄機上人眼眸里的情緒散去,變得尋常。
周遲說道:“是的。”
玄機上人感慨道:“西顥這個人,讓老夫也有些佩服,心思縝密,竟然先老夫一步推算出你的身份。”
周遲說道:“那年在帝京,是晚輩有意引導前輩。”
玄機上人笑道:“你也了不起,若不是如此,只怕也無法殺了西顥。”
周遲張了張口,想說些什么,但還沒說出來,玄機上人便搖頭道:“西顥最后如何想,其實不重要,不管是他技不如人,還是想試試賭一把,總之他已經這么選了,也死了。”
“既然選擇坐到賭桌前,輸了就不要怨任何人,不過老夫看西顥大概是想要以自己身死,來換重云山賺個盆滿缽滿吧?”
周遲默然,已經算是默認。
玄機上人扭了扭身子,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坐姿,“一把老骨頭,本來有些微末境界,但總是改不了。”
等說完這話,他倒也不急著說話,而是從一側搬起一個小爐子,開始煮茶,有客來,當煮茶迎客。
不過直到這會兒,這位玄機上人,才真正將周遲當成了客人而已。
“老夫之前說,對初榜最為用心,有三個年輕人很佩服,這會兒也不賣關子了,三人分別是,黃花觀的女子武夫白溪,祁山劍修玄照,還有一個是大湯的太子殿下。”
“三個人,你們兩人,是東洲一等一的年輕天才,尤其是白溪,那些年在老夫看來,登天是必然,是否能走到云霧,也有很大的可能,但讓老夫佩服,卻不是因為天賦。”
“白溪這些年游歷東洲,殺了不知道多少為禍一方的邪道修士,或許她只是為了砥礪自己的境界,但在老夫看來,論跡不論心,這已經是幫了東洲百姓不少。”
“至于太子殿下,這些年,如無他撐著大湯,不說江山傾覆,就是百姓,活得也會更為凄慘,身為太子,似乎理應如此,但如果真是理應如此,那咱們那位皇帝陛下,是不是就該被說成十惡不赦了?”
“最后,說說你吧。”
玄機上人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在祁山之時,你時常下山,奉師門之命,做了不少事情,殺了不少人,一些不大的邪道宗門,都被你一人一劍傾覆,這種事情,好像很多年輕人都有本事去做,畢竟那個時候,我只把你排在初榜前十之外,也就是說你前面,至少有十個年輕人有這樣的能力。”
“但殺人容易,救人難。”
“那些年,違抗師門之命許多吧?老夫可知道,你在祁山,并不受待見。”
“東洲的宗門,還沒有不想長盛不衰的,當初的祁山如此,寶祠山也如此,甚至你現在所在的重云山也如此,只是三座宗門,走了三條路。”
“寶祠宗要一統東洲,是以拳頭大小來讓東洲俯首,重云山這些年有些江河日下,所以有西顥對現狀的不滿,但行事,他只針對內部,而重云山對外,仍舊算得上光明磊落,像是一些宗門的‘賊喊捉賊’重云山并未做過這種事情。”
山上宗門要讓山下百姓虔誠供奉,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百姓知道,沒有宗門的庇護,他們活都活不下去。
所以一些宗門,時不時就會讓宗門修士偽裝成邪道修士也好,還是什么妖魔也好,屠戮一些百姓,然后再賊喊捉賊,派出一些修士來行俠仗義,讓百姓感恩戴德。
這樣的事情,在東洲,算是屢見不鮮。
“至于祁山,無非就是鏟除一些跟腳不正的小宗門,小心蠶食,他們所想,無非是如何強盛宗門,至于那些邪道宗門殘害多少百姓,他們并不關心。此事無可厚非,即便是外人知曉,誰能說祁山做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