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幾,阿箬帶著郎世寧從養心殿內出來。她笑容滿面,手腕上赫然多了一只成色上佳的玉鐲,顯然是皇上新賞的。
她徑直走到如懿面前,說道:“嫻妃要繼續跪著嗎?”
“是。”如懿昂首說道。
“那好。”
阿箬站到如懿和海蘭身后:“郎世寧會把這一幕畫下來,流傳后世。”
當然,絕不會是如懿想象的那種流傳后世就是了。
今天天氣晴朗,養心殿外那層淺淺的積雪,早被宮人悉心掃去,不留一絲痕跡。
如懿跪在冰冷的石階上,海蘭一直在身邊說體己話安慰她,但每一句“姐姐”都沒引起如懿注意。
此時,如懿正梗著脖子盯著養心殿門口,仿佛在等待自己的少年郎的出現,不想放過弘歷對她妥協的瞬間。
當阿箬從殿內走出時,她臉上的厭惡之情溢于言表,嘴巴撇得像翻倒的小船。
而忠誠的海蘭,正警惕地瞪著阿箬,仿佛隨時要撲上去咬她一口。
“阿箬,姐姐是為了太后和皇上的事才跪在這里,你想為難姐姐,也要看看太后的面子。”
彩芽在一旁不客氣地提醒道:“愉貴人糊涂,您又忘記該如何稱呼妃位娘娘了。”
海蘭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想起之前的事,身子微微發抖,立馬移開視線改口:“我是說,慎妃娘娘看在姐姐為了太后皇上的母子情分上……還請高抬貴手,不要為難姐姐。”
阿箬朝海蘭笑了笑,不屑道:“愉貴人對本宮誤解頗深啊,本宮才不會做這種事呢。”
先不提在養心殿門口光明正大欺負人的行為有多愚蠢。
阿箬從小跟在如懿身邊,還不了解她?
如懿的所作所為,與那些騙取廷杖的文官如出一轍,無非是通過胡攪蠻纏的手段,企圖讓上位者對她多看一眼,最好是能滿足她那份“忠直言官”的幻想。
如果真的給她騙到廷杖,如懿就會陷入自戀的滿足中,腦內給自己加上飄揚的花瓣和雪花,耳邊還有人彈奏憂傷的樂曲。
倘若阿箬讓樂福拿一盆水潑過去,如懿真的會爽到。
“啊,我這個忠心直率又充滿正義感的好女人直言進諫,膚淺刻薄又虛榮的壞女人阿箬趁機萬般折磨”——如懿大概會這么想。
說不定,如懿還期待著這樣的場景能引起弘歷的心軟與愧疚。
到時候,她被阿箬折磨得渾身發抖,最終不堪忍受暈厥在地,弘歷便會從養心殿內匆匆而出,將她橫抱進屋,回頭向阿箬投去憎惡的目光,降阿箬位份,完成一次“如懿受虐,弘歷愧疚”的游戲。
阿箬才不要成為這種荒誕游戲的一環。
對付這種騙廷杖的家伙,古今最好的辦法就是晾一邊不管,別給他們眼神。
但阿箬又怎么會放過膈應如懿的機會?
于是,阿箬看了一眼跟在背后的郎世寧,走到如懿和海蘭身后:“郎世寧會把這一幕畫下來,流傳后世。”
“什么?畫下來?”
如懿十分意外,她已經做好被阿箬折磨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她居然要畫畫。
阿箬在她身后把護甲戴上,整理了一下衣服:“本宮跟皇上說,嫻妃和愉貴人對太后如此忠誠孝順,這一幕很適合畫下來,皇上準了。”
海蘭回頭望向阿箬,卻只看到她居高臨下的下巴,不滿道:“慎妃娘娘,那你為何要站在我們身后?”
阿箬耐心解答她的疑惑:“既然是本宮提議的,作為提議人當然要一同入畫,本宮站著你們兩個跪著,正好成一個三角,聽說西洋人繪畫講究什么……黃金三角原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