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充耳不聞,也不知跑了多久,終于讓她在營地邊緣僻靜處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光頭背影。
她讓小梨在遠處把風,自己則快步走到對方眼前。
佛敬如聽到如懿的動靜,緩緩轉過身,一臉疑惑地問道:“嫻常在您怎得如此心急,還沒到七天呢。”
如懿不由分說從懷里掏出那個金銀繩白玉同心結,用力砸在他身上:“還給你!你這害人的邪物!”
同心結撞到僧衣上又滾落下來,掉在土里。
佛敬如彎腰撿起地上的同心結,心痛地撣了撣上面的塵土,臉上帶著幾分委屈:“嫻常在,貧僧不懂您這是怎么了,求您說個明白。”
如懿指著他手上的同心結,胸口劇烈起伏,罵道:“什么仙物,這根本就是妖法。”
她簡單說了一下這幾日來的奇妙入夢經歷,從附身到進保身上看到火情,到昨晚……
如懿想起那不堪入目的景象,胃里又是一陣翻江倒海,險些又吐一地:“我竟然看到……看到凌云徹……他對皇上……行那等齷齪之事。”
佛敬如雙手合十,打了個佛號:“阿彌陀佛。嫻常在您冷靜一下。”
“此物乃天賜仙緣,絕非邪物。至于您看到了什么,皆是因緣際會,非此物之過,也非貧僧所能控制。”他微微躬身,語氣愈發恭敬,“仙物如何用,全看嫻常在您自己。”
“我自己?”如懿冷笑道,“難道我要夜夜看著那些腌臜事嗎?”
“嫻常在何必執著于夜晚入夢呢?”佛敬如慢條斯理地說道,“您只需反其道而行之,白日里安睡,不就能避開那些不想見的夜間之事了嗎?”
佛敬如望向御帳方向,笑道:“在白天,皇上可能在處理政務,又或者在與人閑談,您附身體察,豈不更能了解皇上的日常,從而行規勸冰雪之責?”
如懿愣住了。對哦,白天睡,那就看不見晚上的事了。
佛敬如見她神色松動,循循勸誘:“再者,若嫻常在將來決定離宮,又實在放心不下宮中之事,也可在宮外尋一清凈處,白日入眠。如此一來,您既能享受宮外的自由安寧,又能偶爾通過御前太監的眼睛,看看皇上的近況,豈不兩全其美?”
如懿心頭一動。
上一次,佛敬如說起假死一事時,如懿就很想知道弘歷會不會因為失去她而難過。
想象歸想象,假死出宮后,皇上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哪怕在他們年輕時一起玩的城樓上痛哭流涕,自己也沒法看到。
而有了這個同心結,自己“死”后,就能近距離聽到看到自己想要的了。
弘歷的悲傷難過、痛不欲生、悔不當初、幡然醒悟、盡力補償……一舉一動都能盡收眼底。
如懿心口泛起有史以來最強烈的悸動,脖子都漲紅了。
佛敬如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嘆了口氣:“不過,貧僧也要提醒嫻常在。您若真走了這一步,將來在夢中看到的,或許就是皇上因痛失您而悲痛欲絕,形容憔悴的模樣。”
他又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嚴肅道:“到那時,您可千萬莫要心軟回宮,牽連貧僧事小,辜負了這番苦心機遇事大啊。”
如懿滿腦子都是弘歷為她形容枯槁、夜不能寐的景象,佛敬如說的話就是蒼蠅在耳邊嗡嗡,一句都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