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憤怒,更多的是冷漠和鄙夷,連開口罵他都是一種憐憫。
而進忠向來對凌云徹是毫無憐憫之意的,所以他很快收回眼神,侍立得端端正正。
凌云徹只覺得一股氣悶在胸口泄不出來。
這時,他的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個矮小瘦弱的身影在不遠處一閃而過。
凌云徹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對方似乎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觀察這邊,見凌云徹望過來了,就在營帳角落悄悄露出半張臉。
高聳入云的眉毛、鮮紅的嘴唇,是如懿沒跑了。
凌云徹有些煩悶,剛想移開視線,卻發現如懿伸出戴著長長護甲的手,朝他勾手指頭。
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凌云徹眼珠一轉,側頭見進忠還是那副看不起他的模樣,胸口更悶了。
既然在男人這里滿足不了自尊心,那就去女人那邊拿,這是他從懂事以來一直奉行而不自知的規律。
于是凌云徹找了個借口說要去小解,接著便向如懿方向走出。
如懿見他過來,立刻像受驚的兔子般縮回了帳篷后面等他。
凌云徹卻不急,幾步走到旁邊放著茶水點心的架子前,拿起一個盛著羊奶的銀壺,仰頭灌了一大口,卻并不咽下,就那么含在嘴里,這才慢悠悠地踱步過去。
如懿一見到凌云徹,如懿就以氣音顫聲道:“凌云徹……”
凌云徹含糊不清說道:“怎么了,是想見皇上嗎?這可不行,你有什么話只能對我說。”
如懿一愣,霎時撅起嘴唇:“我在跟你說話呢!說這些做什么……我是來找你的。”
凌云徹只覺得好笑,她該不會是以為我在吃醋吧?
“有話可以回宮再說,咱們同住在翊坤宮,是鄰居呢。”凌云徹故意張開嘴說道。
可惜如懿正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袖口,沒看到他刻意展示的“證據”。
她自顧自地嘆了口氣:“我是怕……如果我們以后,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呢?甚至……連像現在這樣針鋒相對的機會都沒了,到那時候……”
凌云徹有些不耐煩打斷道:“所以你要說什么。”
如懿嘆道:“我是說,希望你能想起自己的本心……你本來不是這樣的人,做出這樣的事,你心里也難受吧?”
凌云徹差點笑出聲:“嫻常在特意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如懿嘴唇撅得更高了,學著委屈小女孩的模樣點點頭:“我只希望你能由衷地快樂,幸福……”
說完,她似乎覺得自己這番話足以讓凌云徹日后午夜夢回時痛哭流涕、悔不當初了,便又低下頭,開始玩長護甲。
凌云徹真是被她氣笑了,都到這份上了,還擱這兒演純情戲碼呢?
他微微彎下腰,湊近如懿,讓兩人的視線齊平。
裝小女孩是吧?那我也裝成貼心大哥哥好了。
凌云徹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如懿上太多頭油導致鐵板一塊的劉海,聲音放得極其溫柔:“嫻常在……想要我快樂,幸福?”
如懿似乎很受用這種溫柔,任由凌云徹的手在她額前拂過,輕輕點了點頭。
凌云徹嘴角的笑意更深,像誘哄小孩一樣說道:“那嫻常在看看,這是什么?”
如懿抬起頭,正好對上凌云徹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只見凌云徹緩緩張開了嘴——
凌云徹舌頭上蓄著一小灘沒吞咽的羊奶,上顎和牙齒上還沾著斑斑點點。
如懿渾身一僵,眼睛逐漸瞪大,開始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