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朝廷的撫恤金遲遲未下,她萬般無奈,求到了林從戎那里。
也正是因為這一求,林從戎才發現大盛朝廷始終不能妥善安置傷病殘將。
這明顯是戶部出了問題。
在又一次打了勝仗,班師回朝以后,林從戎帶上了林知清的母親,提出了安置傷病殘將的問題。
兵部將此事拋到了戶部頭上,戶部又轉頭攀咬兵部,此事遲遲斷不出個結果來。
林從戎骨子里還是武將的血脈,玩腦子玩不過那些讀書人。
在一次次受挫以后,他始終沒放棄為那些兵士討公道,同時,也開始關注到了女子在大盛的困境。
后面的故事,林知清便知道了。
她的父母相愛數十載,一切的幸福停留在了林從戎被指控通敵叛國的那一日。
思緒回籠,林知清只覺得心中悶悶的,那是一種血脈相連,無法割舍的羈絆。
她壓下了胸悶的感覺,再次開口:“大伯,然后呢?”
林從禮也有些喘不過氣來,他起身推開窗戶,深呼吸了好幾口,才重新開口:
“前御史中丞上奏從戎通敵叛國之后,林家的人跑的跑,散的散,你四叔有公事,身在外地。”
“我同你祖父第一時間找到你父親,向他確認通敵叛國一事的真實性。”
“他怎么說?”林知清忍不住開口問。
“他沒說話。”林從禮似乎再次回到了那窒息的一天,語氣有些急促:
“他只是搖頭苦笑,說躲不過去的。”
“躲不過去,什么躲不過去?”林知清仿佛想象到了那個畫面。
林從禮搖頭:“我不知道,我們都不知道。”
“我同你祖父十分著急,因為我們都不相信他會做出通敵賣國的事情,但不知為何,他三緘其口。”
“直到來抓捕他的人到了林家門外,他拿出了一杯提前準備好的毒酒。”
“我父親自己準備的?”林知清根本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子的。
林從禮點頭:“沒錯,他準備的,他只同我和你祖父說,為了林家人,他必須死。”
“但,他如果自己喝了毒酒,那便是畏罪自殺,于林家并無好處。”
林知清仿佛知道林從禮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林從戎自己喝了毒酒,畏罪自殺的嫌疑的確很大。
但這并不代表他死在別人手中,便是清白的。
這其中的區別,是用林家上下所有人的命堆起來的。
劃清界限!
林知清的腦海里出現了這個詞。
沒錯,的確是劃清界限。
死于林從禮之手,尚且可以證明,林家其他人與通敵叛國的林從戎是不一樣的。
如果要保全林家其他人,這確實是一個辦法。
但……對于林從禮來說,好大一口鍋!
他背了一口巨大的黑鍋,還要承受著許多明里暗里的討論,此事對他來說,總歸是不公平的。
但沒辦法,鍋總得有人出來背。
按照林家當時的情況,不是林從禮,就得是林從硯。
至于林青山,他到底是威名赫赫的長寧侯,他是林家的根,當然不能背上一個弒子的名聲。
林從禮這些年,身上總是圍繞著關于弒弟的討論,他有苦不能言,似乎比林知清想象中的要難過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