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知清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鎮遠侯開口:
“侯爺,你帶兵出征之前,可會對家眷有所交代?可會覺得自己一定能回來?”
“家事怎抵得上大盛之事,既上戰場,一切都是不確定的。”江云鶴緩緩開口:
“能不能回來,要看手中的刀槍。”
“不愧是侯爺。”林知清似乎是在夸江云鶴,但語氣并不熱絡。
她轉向周崇正:“周大人,上戰場之前知會家人,乃是很正常的事。”
“再者,每個人臨上戰場之前,都是抱著死意去為大盛拼殺的。”
“交代后事,是我父親每次上戰場前都要做的事,因為他無法斷定自己哪一次就回不來了。”
“如若一句這樣的話,都能成為我父親通敵叛國的證據,請恕我不能接受。”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說著,她俯下身子,遲遲不愿起來。
刑部尚書見狀,緩緩開口:
“周大人,根據大盛律例來看,這幾個人的供詞確實不能證明林從戎是否通敵叛國。”
堂下的江流昀看著刑部尚書,眉宇間出現了一絲不滿。
他聽出來了,刑部尚書如今在偏幫林家。
周崇正拿起卷宗,開口道:“其余證人皆已入土,此三人乃是僅存的證人,證詞雖有缺漏,但依然可以作為參考……”
林知清微微皺眉,她剛想開口說話,卻沒想到一直沒有開口的王淵提出了異議:
“周大人,邊緣證人的證詞確實證明不了什么,若將其記錄在冊,并無任何意義。”
此言一出,林知清身體一頓。
刑部尚書嘴角微微勾了勾:“正是如此。”
周崇正以極快的速度瞥了一眼江云鶴,見江云鶴沒有開口,輕咳一聲:
“既然二位大人皆認為證詞無效,那便無效。”
“大人英明。”林知清緩緩直起身子。
她第一時間看向王淵,只見王淵神情頗為嚴肅地盯著周崇正,并沒有注意堂下的情況。
很顯然,方才王淵開口,只是在履行他的職責。
三司的分工其實非常明確。
大理寺聚焦案件事實,追問犯人行為細節,比如作案時間、動機等。
刑部聚焦律法適用,主要關注犯人行為是否符合某條罪名,是否觸犯律法。
御史臺聚焦程序合法,主要關注證物、證詞是否偽造,證人是否被脅迫,若發現此類情況,可當場彈劾官員。
三司的側重點不同,但是互相制衡的。
王淵的開口,倒是讓林知清有些意外。
她本以為王淵不喜林家,會在會審之時偏向江家,但沒想到此人還算盡職盡責。
當然,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僅憑一句話就判定王淵是敵是友,為時尚早。
因為即便那三人的證詞被推翻了,江家父子依舊十分淡定。
也就是說,此事對林家算是收獲,但對江家卻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他們如此淡定,最重要的一點還是林知清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就不能證明林從戎的事與江云鶴有關。
他們之所以提前進行三司重審,就是想在林知清手頭上沒有證據的時候讓事情蓋棺定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