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肯特……”突然,洛基緩緩抬頭。這個簡單的動作似乎都耗費了他巨大的氣力,連接著他身體的脈絡隨之輕輕顫動,發出幾不可聞的哀鳴。
他用雙臂撐住王座扶手,不是為了威嚴,而是為了支撐自己不再倒下。前方的虛空中,浮現出兩幅畫面。
一幅是伊恩·肯特正對著他大喊,聲音仿佛穿透了維度。
另一幅是女洛基希爾維滿臉通紅,眼中燃燒著怒火,顯然正處于極度暴躁的狀態。
伴隨著洛基的目光投放,畫面聚焦在那個少年,伊恩·肯特的身上。對于畫面中伊恩那幾乎能穿透維度屏障的嚷嚷,王座上的洛基沒有任何回應。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雙看盡了無數世間興衰的眼睛里,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審視,有希冀,有疲憊,還有一絲深藏的……無奈。僅僅是抬頭看這一眼,仿佛就用盡了洛基此刻的全部力氣。
“在他那里……希望。”話音下,他再次緩緩垂下了頭,陷入了更深的沉寂之中,仿佛化為了這座凋零王座上又一尊冰冷的雕塑。唯有那唯一還在流動的綠色脈絡,證明著他仍在承擔著那無窮無盡的重量。
洛基重新埋下頭的瞬間,那根僅存的、流淌著幽綠光芒的時間脈絡,忽然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不是來自內部的波動——不是時間線的掙扎,也不是多元宇宙殘魂的哀鳴。而是來自外部,來自那片比虛無更深邃的故事之外。
或許只有洛基,作為守護故事的人,才能夠真正感受到這一點——一種無法形容的“存在”正在逼近他們的故事。
它沒有形狀,沒有頻率,沒有能量讀數,甚至無法被“觀測”這個行為所捕捉。如同黑暗本身開始腐爛。
也如同“不存在”開始吞噬“存在”。
在這片凋零的世界樹脈絡中,洛基是唯一能“感知”到它的存在。不是用眼睛,不是用耳朵,而是用他作為故事之神的本能——一種對“敘事完整性”的直覺。他感到,有什么東西,正從故事的邊界之外。
緩緩擠壓進來。
那不是入侵,而是滲透。
就像水滲入干涸的泥土,它無聲無息,卻讓一切根基開始松動。
脈絡的枯萎,或許并非僅僅因為多元宇宙的崩塌,而是因為這“外物”早已在漫長歲月中,一點點啃噬著現實的底層代碼。它不摧毀,它污染——將“可能”變為“不可能”,將“如果”變為“從未”。
“它還在,也一直都在。”洛基的呼吸變得更加艱難。他感到自己的意識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薄膜包裹,思維變得遲滯。他試圖抬頭,哪怕再看一眼那殘存的綠光,卻發現自己的意志正被某種更宏大的“靜止”所壓制。
那或許是漫威宇宙曾經陷入末日的真正原因,而哪怕宇宙重啟,危機或許也并未真正過去,只是拖延了一些它的腳步。
真正的末日。
不是某一次大戰。
而是宇宙敘事本身的腐爛——當故事不再能被講述,當選擇不再能被做出,當“未來”變成一個封閉的死循環。
那才是真正的終結。
這一次托尼·斯塔克策劃的宇宙重啟,并未真正驅逐危機。它只是被暫時推離,如同潮水退去,留下濕漉漉的沙灘。
但它仍在遠處。
在“一切故事的盡頭”,靜靜等待。它不急。它沒有時間概念。它只是存在,并且持續地、永恒地侵蝕著“故事”本身。
“只有造物主的敘事才能對抗它。”
洛基的指尖微微抽搐。他想話,想警告,想用最后的力量點燃一根火柴,照亮這即將到來的黑暗。但他知道,任何語言都是徒勞。這“外物”不在語言的范疇內。它甚至不在“神”的范疇內。
它是“神”也無法理解的絕對異質。
脈絡的綠光,又暗淡了一分。
那幽深的侵蝕,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