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霧谷口,灰白色的霧氣如同凝固的幕布,隔絕內外。
當那兩道人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面前時,錦璃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看清了灰袍帝巫身側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不再是畫中的模糊輪廓,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面容溫婉柔和的女子,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師父,穆亦情!
剎那間,錦璃所有的堅強、所有的清冷外殼轟然碎裂。
那雙清亮的眼眸瞬間被洶涌的淚水模糊,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哆嗦起來,仿佛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喜悅與沖擊。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唯有滾燙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滑落臉頰。
“師父…”
一聲帶著無盡思念和委屈的哽咽終于沖破了喉嚨。
下一刻,她如同離巢歸家的雛鳥,帶著一陣風,猛地撲進了穆亦情的懷中!
雙臂緊緊環住師父的腰身,將臉深深埋在那熟悉的、帶著淡淡草木清香的灰袍里,仿佛要將這些年所有的孤獨、恐懼和等待都宣泄出來。
穆亦情穩穩地接住了撲來的徒弟,那溫婉平靜的面容上也終于蕩開了一絲漣漪,眼中含著疼惜與感慨。
她輕輕嘆息一聲,如同安撫受驚的孩子,一手溫柔地拍撫著錦璃因哭泣而劇烈起伏的脊背,一手輕撫著她如墨的青絲,聲音帶著歷經滄桑后的溫和與安定:“阿璃…師父回來了。”
“師父…師父…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錦璃的聲音悶在師父的衣襟里,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法抑制的顫抖,淚水迅速浸濕了穆亦情的衣袍。
至于什么清冷,那不過是在外人面前的偽裝罷了。
葉長青貼在錦璃的發間,感受著她身體的劇烈顫抖和奔涌的情緒,草葉微微晃動了一下。
他很想說點什么,比如“太好了”或者“恭喜”,但此刻任何言語似乎都顯得多余而輕飄。
他在很早之前,就知道“阿璃”這個稱呼,是她師父開始說的了。
葉長青只能安靜地待著,不敢打破這遲來了太久太久的溫情時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得粘稠。
不知過了多久,錦璃的啜泣聲才漸漸低緩下去,但那緊緊抱著師父的手臂卻絲毫沒有放松的意思。
穆亦情一直耐心地輕拍著她,口中低喃著:“癡兒…癡兒…”充滿了憐愛。
終于,錦璃的情緒稍微平復,她緩緩地、帶著萬分不舍地從師父的懷抱中抬起頭。
她的眼圈和鼻尖都紅紅的,臉上淚痕未干,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充滿了失而復得的璀璨光芒。
她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后鄭重地后退一步,對著一直靜立在一旁、如同亙古磐石般的帝巫,深深一拜,腰彎到了極致,聲音帶著無比的感激和恭敬:“前輩大恩,錦璃沒齒難忘!謝前輩助我師父復生!”
帝巫那蒼白的面容依舊古井無波,泛白的眼眸沒有絲毫波瀾。
他只是淡淡地開口,聲音如同穿過萬古歲月的風:“不必謝我。”他的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錦璃的發間,“這一切都是他的功勞。”
隨著帝巫的話語,兩道目光——穆亦情溫和而探究的,帝巫深邃而直接的——瞬間匯聚到了錦璃頭頂那片翠綠的草葉上。
葉長青只覺得“草身”一緊,仿佛被無形的目光鎖定了。
他下意識地把草葉往錦璃濃密的發絲間又縮了縮,試圖多藏幾分。
被這樣注視著,尤其是被剛剛復活的、阿璃姐姐最敬愛的師父注視著,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局促和尷尬。
他總覺得,這怎么有點像女婿見丈母娘呢
葉長青干咳一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松些:“額...害,小事,都小問題,前輩您太客氣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聲音在神念中響起,帶著點不自然的干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