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安應了下來,玄武圣靈立刻將那一部分的片段剝離。
陳景安的視線范圍內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光點,最初就像是墻壁上開出的一個小孔,隱約能看到小孔的另一端傳來亮光。
他逐漸走近,這光點也逐漸變大,直至耀眼的光芒覆蓋了周圍的一切。
陳景安的面前出現了一株巨大的葫蘆藤條。
葫蘆藤下,大片的青煙霧靄繚繞,其上一朵朵蒲團懸浮。
一群身著制式服袍的弟子,閉目掐訣,人妖混雜,指尖時而變化出雷光,時而衍生出黃庭篆字。
角落里,有位少女以發簪點地,青磚裂縫間蜿蜒的苔痕竟隨簪尖游走,化作推演周天星斗的算籌。
弟子之間互不干擾,倒像是全然為道而生。
外界的事情早已影響不到他們。
這樣純粹向道的修行,在外界只存在于傳說之中。
因為當今的世道,不論是登天盟的書院,還是陳氏的族學,說到底都是奔著“前程”二字。
有前程期盼,有利益驅動,所以免不得要一爭高低。
兩者相比并無優劣。
陳景安站在一族老祖的位置上,不能只談理想,還得兼顧現實。
他們開辦族學的本質是培養人才,而培養人才的目的是進一步擴大自身勢力,向外獲取更多的資源,持續夯實仙族發展的根基。
付出是為了收獲。
他沒有余錢去支撐這樣理想化的仙道修行。
看明白了這點,陳景安帶著幾分惋惜,戳破了這一切在他看來并不實在的洞天虛影。
下一秒。
一位腰間掛著葫蘆,手持拂塵,看起來仙風道骨的老者出現在他面前。
那老者的目光就這樣落在他的身上。
陳景安顯得有些詫異。
上一個能通過天機的反向感應,直接從天機畫面中走出來的人,還是饕餮神君。
而今,這仙葫圣君的手段好像更為新奇。
他竟然能從記憶里走出來。
即便這可能得益于他在仙葫洞天的順手布置,瞞過了玄武圣靈,這才能被送到陳景安的面前。
仙葫圣君緩步走近,看向陳景安,開口道。
“明月,可還記得老爺?”
陳景安沒有說話。
仙葫圣君的立場尚不明確。
他祭出了自己的“太罡葫蘆”和“金銀葫蘆”,隨時做好離開的準備。
仙葫圣君沒能得到回應,神色不見喜怒,語氣悠悠:“這般模樣,看來還是記得的。”
“你也無需懷疑老爺的心跡。”
“我這人,即便卑劣那也能做到光明正大。只可惜了,鬼車不成氣候,如今連我也不被界河容忍。”
“后生,你永遠不會知道,我這一生是如何的波瀾壯闊。”
說著,仙葫圣君轉過身去。
那模樣好像要重新回到仙葫洞天里,繼續培養著那些只存在于記憶中的徒弟,經營著這座只屬于他的囚牢。
陳景安的目光移向別處。
他的目力所到之處,先前那些談論道法的弟子已經消失,原本綠意盎然的葫蘆藤也不知何時凋零。
一朵兩朵的枯葉散落在地上。
陳景安來到這葫蘆藤下,目光望向前方,又看到了一座已經荒涼的道門大殿。
他腦海中不覺浮現出過往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