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唇哆嗦著,半晌沒擠出一個字,她已將傘硬塞到我手中,隨后一把攙起我,大步往屋里拽。我歪頭瞅瞅她,側臉清冷得跟冰山似的,看不出對我這突如其來的到訪有什么反感。
緊接著,她從我手里一把奪過傘,隨手丟在門邊那專門擱傘的地兒,又扯過條干毛巾,往我身上一搭,這才轉身去拿醫藥箱,在我身邊坐下。
我注意到姜雨薇的肩膀濕漉漉的,雨水順著衣角往下滴,嘴角不由得微微抿緊。
她動手撩起我的睡褲褲腿,一直卷到膝蓋,露出腿上那一片血肉模糊的擦傷,眉頭瞬間擰成了麻花,聲音也低了幾分。
“說吧,來找我干什么?想求我跟你復婚?”
“你以前不是挺能耐嘛,什么都不在乎,現在摔成這副德行,是知道后悔了?”
“姜雨薇,”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對上她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蒼白的嘴唇勉強擠出一句完整的話,“顧萌萌出車禍了,得截肢,你能不能幫我聯系她以前治病的醫院,讓她的主治大夫來幫忙手術?”
姜雨薇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帶著幾分不悅,“你是專程為了顧萌萌來的?”
我瞪大眼睛看著她,渾身冷得直打顫,手指冰涼得跟冰棍似的。
“我只有十分鐘時間給回復,我求求你,幫幫我,行嗎?”
“你這副低聲下氣的樣子,可真不像你,”姜雨薇抽回手,眼底燃起一抹小火苗,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同樣是遇到事兒,昨晚在醫院看你那淡定樣,好像什么都不關你的事,怎么一到顧萌萌這兒,你就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姜雨薇這人,狂妄自大,驕傲得要命,有時候那小心眼兒勁兒上來,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前世她非得讓我把她當祖宗供著,哪怕她人沒了,頭一炷香也得是她的。
前世我事事順著她,這輩子我偏偏要跟她唱反調。昨晚她剛見識了我的冷淡,今天顧萌萌就攤上了大事,我這次是真的心急如焚,再也裝不出那副冷漠的樣子。她看在眼里,心里頭指定不痛快。
任憑她怎么冷嘲熱諷,我咬緊牙關,硬著頭皮說道:“咱倆那點私仇能不能先放一放?你說什么條件都行,要錢我也豁出去了給你湊,先幫顧萌萌過了這個坎兒,行不?”
姜雨薇的臉色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越來越難看,嘲諷之意溢于言表,她直勾勾地盯著我:“我做生意都是以億為單位,你能拿出多少來?”
我一下被噎住了,我還以為她頂多也就獅子大開口要個一千萬,那對我來說都是個天文數字,沒想到她一張口就是億起步。
“我……我沒那么多錢啊……”
“沒錢就別廢話,咱倆已經離婚了,我沒義務去救一個外人。”
說完,她起身就要走,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死死不松手,身子冷得直打哆嗦。
“姜雨薇,昨晚顧萌萌是因為接了我的電話才跑出來的,要不是你突然把電話摔了,她也不會以為我出了事,更不會跑出來找我,也就不會出車禍。她是因為我才遭的罪,而你也有份,咱們倆都是間接害了她的人,你不能這么絕情,見死不救啊!”
姜雨薇低頭看了我一眼,冷笑一聲:“那她可真夠沒用的,以為你出事了就想跑出來救你,結果自己先撞了,最后還得靠你來救。要是你當時真有個三長兩短,她也只能瘸著腿來給你收尸了。”
“放手,趁我現在還沒發火。”
我不敢讓她走,顧萌萌下半輩子是健步如飛還是坐輪椅,一半的希望都攥在她手里。我承認我現在自私得要命,可我再也不能毀了顧萌萌的人生。
我雙手跟鐵鉗似的,緊緊箍著她的胳膊,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急切地說道:“錢嘛,你要多少?一億?兩億?我先欠著行不?等顧萌萌手術一完事兒,我一分不少地還你,我說話算話!”
我心想,這錢總能讓她松動松動吧,結果貌似是直接踩到了她的雷區。
她氣得都笑了,怒極反諷道:“葉湫,你給我買瓶醬油跑腿費都得跟我要錢,現在為了她,你卻愿意背上幾個億的債?”
“你要是真那么愛她,當初就別跟我結婚啊,跟她雙宿雙飛多好,時時刻刻守著她,那丫頭也不至于為了救你把自己搭進去,你現在也不用跑我面前來膈應我。我再說一遍,放手!”
我瞅了眼手表,時間緊迫,只剩七分鐘了,顧萌萌的下半輩子,就在這幾分鐘里定數了。
我心里跟被熱油炸了一樣,前世今生對顧萌萌的愧疚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眼珠子都紅了,死死盯著姜雨薇那張冷漠的臉,突然間膝蓋一彎,就朝她跪了下去。膝蓋上的傷口被這么一壓,疼得要命,但我愣是一聲沒吭。
我能感覺到,這女人的身子猛地一僵。
“姜雨薇,我心里清楚,這事兒對你來說易如反掌。我也不是想讓你白忙活,我確實窮,拿不出那么多讓你信任的錢也正常。但你要是有別的需求,比如做游戲什么的,我都能干。我這人還算有點商業價值,不是廢物點心。我給你打工,打十年工,行不行?”
她的聲音冷得能結冰:“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