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切美好的期待在一個蒙蒙細雨的春日里被打破,青萍州與仙葫州的邊境,忽然出現大量暴戾的妖獸,肆意地踐踏著大地,手無寸鐵的凡人們,在妖獸的侵襲下四散而逃。
這一日。
青云門千年的古鐘響了一天一夜。
那一張張猶自青澀稚嫩的面孔,開始負劍下山。
山風吹林,桃花散落青萍之山,繽紛的桃花隨風起舞,如無根的浮萍,落到哪,就與泥塵碾作泥。
轟隆隆。
春雷乍響。
站在青云山巒上方的少年伸出手,片片桃花落在掌間。
悠揚急促的鐘聲,喚醒他的記憶,少時的驚夢,如今又一次浮現在眼前。
與過去不同的是,曾經的他只能仰望著那一道道背影。
如今的他,卻俯瞰著為蒼生奔走的修行者們。
無論他們懷著怎樣的心境,但有一點始終沒有變過,那就是——斬妖!
看著掌心又被風吹走的桃花。
顧余生感覺到命運就像是一朵桃花,一夜風吹花盛開,一夜雨打花零落。
穿著一衣淺粉的姑娘踏步而來,眉宇間充斥著濃濃的擔憂:“余生,出事了,仙葫州妖關失守,西州,仙葫州大半落入妖族之手,浩氣盟早在數月前已經將洞天遷移至中州,并依托仙葫州的山川河流,隔斷了南部仙葫州,現在的仙葫州以北,即將成為人間煉獄……”
顧余生手捻一朵桃花,平靜地譏諷道:“不愧是浩氣盟,倒地還是‘仁慈’,給了蒼生一條路,要么來青萍州,要么輾轉去北涼。”
莫晚云輕嘆一口氣,“我讓紅緹去探查了,這一次的妖族入侵與以往不同,它們的體內種下了魔族枷鎖,完全變成嗜血之妖了,你打算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浩氣盟管他們自己,那我們就管蒼生吧,既然凡人們選擇來青萍州,那我們就得讓他們好好活著。”顧余生丟掉手上的桃花,朝莫晚云淡然一笑,“當年父輩們做過的事,總不能到我這里就斷了。”
“可是,就我們兩個……”
莫晚云癡癡的看著顧余生,這兩月同修道,日子過得很是平靜,可惜,這么美好的日子,會突然間被打破,如今妖族已入侵至人族領地,那是不是意味著……整個大荒已經淪陷?
莫晚云到底心中依舊存著一份善良,可是她又不想把這一份善良用來綁架顧余生。
“有我,有你,還不夠嗎?”
顧余生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抬起手,蘊養在斬龍山劍道場的青萍劍錚然飛來,落在顧余生的身后。
“我去開一條生路,晚云,你去一趟滄瀾國。”
“好。”
莫晚云與顧余生心意相通,當然知道顧余生心中所想,如今魔族驅使妖族為禍,連浩氣盟都退避三舍,眼下只能各守自己的領地,祈禱各自為安了。
青萍山上,兩道虹影偏飛,一道南向滄瀾,一道西行至仙葫州邊境。
春雨瀝瀝。
流淌了無數歲月的浣溪水面稍漲。
天空肆虐的妖氣與云層激蕩,騰飛的妖鳥叫聲回響在山谷。
賣茶翁雙手抱懷,一個人坐在門檻上,一雙渾濁的眼睛打量著官道上奔逃的人們,若在平時,他這間破舊的茶肆自是沒有人光顧的,可現在,茶肆院內院外,都坐著逃難的凡人們。
他們有的太餓,已然走不動,他們有的被妖獸啃咬,身上猶自在滲血。
寶瓶提著個大大的竹籃子,正在幫人處理傷口。
風四娘的酒肆在驚雷春風里同樣擠滿了人,就連很多年沒有人的鐵匠屋,也躺著許多哀嚎的人。
風四娘酒肆以西的千年石橋,遷徙逃難的凡人們慌慌張張。
穿著青云門服飾的弟子們,極力地維護著秩序。
他們的劍已經出鞘,但是靈光微弱,只能斬殺一些低階的狼妖和鬣狗,稍微強大一些的三階妖獸,就需要數名乃至數十名青云門弟子合獵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