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魏昶君依舊裝作品茶,不斷贊美,實際上他悄無聲息看著四周仆役,分析虞家戰力。
“吾長子于南洛墩為甲長,管六名軍戶,世道亂了,我和你父為故交,想扶持你家,你可愿入南洛墩,為軍戶,虞家庇佑你度過亂年災世。”虞惟渭開口,他沒有商量,語氣不容置疑。
他說話時,周圍仆役都不敢看,渾身顫抖,可見威嚴之甚。
魏昶君內心暗道,古代地主真不好對付!
好手段,逼迫自己成為軍戶隨從,全家住進南洛墩,成為虞家護衛仆從之一,順便把魏家的地屯兵,自己還得感恩戴德。
明朝軍戶制來自朱元璋,《明史·食貨志》記,明律有云,邊地軍隊“三分守城,七分屯種;內地二分守城,八分屯種”。同時軍戶屯軍要向朝廷交納賦稅,稱“屯田籽粒”。洪武年間規定軍屯“畝稅一斗”而到了明末反而是朝廷用百姓的糧食供養軍戶,軍戶又被上司一層層剝削,導致軍戶基礎盤崩塌。
而且成為軍戶后,子孫世世代代為軍籍,不得交易,不得參加科舉考試。
自嘉靖年間起各地衛所制已崩,世襲百戶、各千戶成當地豪族,而低級軍戶淪為佃戶和貧農。無力自給自足,明史云:“軍士妻子,衣食不給,皆剜蕨根度日,飲恨吞聲,無可控訴”,甚至軍戶典賣田地房屋或販賣男女牲畜或白為軍夜為匪只求維持生計。
成為軍戶隨從,簡直絕望,就連最底層的老百姓都看不起軍戶,生怕被軍戶牽連,世代受苦。
魏昶君看著周圍,身后有四人稍壯仆役,腰間別著東西,估計這是明面上虞家武裝力量,再次對虞家老太爺作揖:“茲事體大,容昶君對母匯稟。”
虞家老太爺擺著手:“明日答復我。”
說完他揮手,管家前來,開始送客,他已經不想裝了,平日他對佃戶動輒打罵,能夠耐心和魏昶君說這么多已經煩躁了。
魏昶君依舊彬彬有禮,作揖離開。
而他內心感到一股惡寒,古代封建王朝歧視感對生活在現代的普通人來說簡直難以想象。
虞家老太爺不過是蒙陰縣周邊農村一個小地主,最大的權勢不過有一個甲長的兒子,要知道明代軍戶等級分為:五千人為指揮,千人為千戶,百人為百戶,五十人為總旗,十人為小旗,之后為保長,甲長。
保長是軍戶稍多的靖邊墩,管理軍戶多一些,甲長就是管理一個小靖邊墩,類似守護幾個村莊險惡要口,防止匪患和韃子,可以說屬于軍戶官吏最低級最低級。
但哪怕最低級的甲長都能為禍鄉里,甚至高高在上,成為土皇帝。
小地主就如此跋扈,視一切平民為賤籍,動輒打罵,隨意驅使,亂年更是侵占田地。
明末大地主和豪族,還有那些大官家族又如何?
魏昶君在回家路上只感覺沉重,昔日現代時他只在明末記事本錄,明史中看到明代地主階級狠辣異常,但真正親身感受才知道,老百姓簡直生活在地獄。
階級封建感近乎窒息。
回到家他喝了米粥便讓十個道士繼續練習長矛,而他進入房屋,取出「大明事感錄」前半本,他迅速提筆,告知如今一切詳情。
天際幽暗,風聲獵獵,近四百年的時空差距,當崇禎元年十月末的風吹到現代時,西安科研所全體學者都感到了歷史帶來的沉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