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冷啊。”莫狗柱縮手縮腳呼出寒氣,往年從沒這么冷過,才十一月中旬,便已經開始覆霜,清晨起滿目皆霜,現在他點燃火爐,暖著手腳,然后從口袋小心翼翼捋出一張紙條,這是魏里長給他取得新名字——莫柱竣。
莫柱竣很喜歡這個名字,比以前威武多了,暖了手,火爐上的米粥也好了,他快速喝完,然后提起鎬頭去院子犁地。
——“縣城物價太貴了,他奶奶的,四十兩銀子才買回一騾車,在以前至少五騾車。”洛水老道連連抱怨,他額頭都覆著白霜,他是連夜從蒙陰城趕回來的,生怕被人盯上。
“縣城城墻之外已經有了一千多流民,縣丞已不讓流民進城,我們進城都查看戶帖,周圍縣城更嚴重,聽說光青州就來了十七萬陜西逃難的人,其中幾萬人為流民,流竄青州各處。”
“洪武年間豬肉不過十文一斤,萬歷年間四十文,現在則是九十文一斤,買多了才送一點剃干凈肉的骨頭。”
洛水老道顫巍巍接過魏染瑕遞過的米粥,他道謝后端著碗咕嘟一大口,整個人舒服的哈了一口氣,其他道士和農民抱著碗,咕嘟咕嘟喝著米粥,舒服的直哈氣。
魏昶君看著騾車上的物資,騾子正在吃著草料,弟弟魏昶瑯給騾子喂了麥麩和枯草,這讓村民看著心疼,從去年開始,麥麩就是人吃的了。
四十兩銀子還有幾百銅錢,再加上虞家一些所謂的名人字畫,連環畫,還有一些小巧玲瓏的家具也被賣了,總共換回來雜棉四百斤,好棉一百五十斤,豬肉三十斤。
鹽一百八十斤,糙米十擔,糙麥十擔,粗布布匹30尺,活豬仔20頭,小雞仔80個,農具69個,在黑市還買了4把軍制腰刀,一把弩箭,3擔面粉....魏昶君咂舌,這些如果在萬歷年間初期張居正專政時二十兩銀子足已購買,但現在才崇禎元年,四十兩銀子加上地主家具才能勉強買這點。
明末物價崩盤從崇禎1628年冬開始。
往后物價之后越來越慘烈,到了崇禎十年左右,物價再翻八倍,北方甚至有價無市。
“雜棉和棉花全部扯布做棉衣,母親你帶領其他老嫗制作棉衣。”魏昶君開口。
“每個小巷子發一個豬仔和四個雞仔,告訴小巷子村民他們必須集體養活豬仔雞仔。”
“剩下的糧食都運到道觀,之后根據耕地,施肥,引水渠各種表現,獎勵糧食。”
“同時但凡加入民衛青壯年發棉衣一件,每天多發一勺糙米。”
魏昶君平靜安排,他甚至沒有給自家留豬仔,留下好米,一大車物品再次被拉入道觀。
在回道觀路上,洛水老道看著不少圍觀的村民,大聲敲鑼喊著:“里長仁德,庇護村鄰,他自家未曾留一粒米一點布,只為發放鄉老。
莫柱竣正扛著鋤頭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感嘆:“魏家當里長,此乃我落石村百年之福澤。”
騾車前,有道士好奇:“師傅,魏里長為什么不要糧食,甚至不要任何,要知道這些他完全可以據為己有。”
洛水老道瞇著眼睛,沉吟片刻:“古往今來,欲成大事,必有氣魄風骨。”
“里長絕非無名之輩,怕是真能進這亂爭一爭。”
洛水老道眼神恍惚,他昔日也是文人,見過書中太多梟雄人物了,但凡起家前必有非凡之姿,而魏昶君之姿他完全捉摸不透,此人居然有成為圣明雄主的品格,那便是他真正愛民。
而不是以殘暴,以兇悍勢力,養著一波軍隊,霸道治理。
而是真正愛民,之后再霸道處理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