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知張寅輕撫長須,面帶笑意,連連點頭。
“魏大人初入莒州,吾等久居此地,當為魏大人引薦一二。”
“這位是莒州王家家主王列之,書香門第,祖上也曾出過四品大員。”
“這位則是莒州劉家家主劉文玄,連襟乃是青州府同知......”
隨同知張寅一一點名,每每站出一人,拱手笑著應和。
只是身著錦袍的各家家主,眼底卻帶著森森寒意。
當數十枚金錠自托盤揭開,魏昶君面上殷切點頭,禮數周全,心底卻冷漠至極。
果然還是來了,第一步!飲宴邀請,賄賂自己,讓自己當總兵,去剿流寇。
捕捉到幾家家主一閃而逝惡毒神色,魏昶君淡漠想到夜不收陰隊傳回消息。
王家,劉家,俱是自身入主蒙陰所滅縉紳主族,無怪如此。
一番寒暄,眾人落座,舉杯飲宴間,歌姬舞動。
城外饑寒交迫,流民尸骨寒意森森。
此間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歌舞升平。
宛若無形墻壁,將世道撕裂。
酒過三巡,知州楊圣文嘆息一聲,放下酒杯。
魏昶君恍若無所察覺,追問起來。
“兄長何故嘆息?”
“魏兄不知,為兄愁啊。”楊圣文起身,負手而立,惆悵凝視窗外。
“當今天下流賊四起,韃子肆虐,劫掠席卷,百姓民不聊生,當今陛下欲澄清玉宇,遂令吾等剿滅流寇。”
“然吾等兵事不精,上不能報效朝廷,下不能安撫百姓,實吾之罪也。”
嘭!
魏昶君放下酒杯,登時肅立。
“在下略通兵事,若兄長與諸君信得過,莒州城守之責,交托在下。”
“定蕩清流賊,還莒州一片朗朗乾坤!”
擲地有聲話語回蕩,同知張寅,各家家主紛紛叫好,看魏昶君如看入籠之獸,肆意大笑。
張寅冷笑,目光如蛇陰狠。
當吧,先煽騙你做城守,后做將你推上總兵。
那時,你的死期將至!
酒宴散去,魏昶君以醒酒為名,孤身留坐,身邊腳步聲響。
同知陳衷目光觸及桌上金錠,眼底怒火翻涌,還以為此人乃是好官,想不到竟也是同流合污之輩!
“爾等可知那知州楊圣文,同知張寅是何人?”
“真當他們心懷百姓嗎?流賊若易剿,如何能輪到爾等前往!”
“看來你也不過是徒有虛名之徒!”
魏昶君面色微變,作純良之色。
“一派胡言!楊兄等人心懷天下,至少有所動作,汝不思為朝分憂也罷,何故挑撥離間!”
陳衷難以置信,旋即暴怒,咬牙拂袖而去。
“沆瀣一氣,一丘之貉!”
宏仙居外,楊圣文聽聞眼線匯報,大笑點頭。
“此人已入吾等彀中,蒙陰沂城,皆吾等囊中之物也。”
陳衷離去,宏仙居清冷至極。
魏昶君冷笑看向窗外,夜不收早就匯報了楊圣文等人派出眼線。
這場戲,唯獨同知陳衷并不知情。
“此人倒是個真君子。”
慨嘆開口,魏昶君目光掃過莒州城。
如今莒州布局落下,宛若彌天大網,只待爆發。
明末這些算計勾當,從前只在史書文字,如今,自己終于親身參與。
果真兇戾殘忍,讓人唾厭。
崇禎三年一月末,雪花漸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