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音夾雜雜亂步伐,人群顯得亂哄哄。
年僅二十六歲的青年滿是胡茬,騎在馬上,有些滄桑。
此人赫然是陜西流寇首領,李自成。
眼見追兵未至,李自成似是松了口氣,翻身下馬,休息片刻。
如今是崇禎四年末,自四月不沾泥張孟存于陜北被明軍戰敗接收招安,諸如他這等流寇小頭目便只能慌亂逃竄。
尤以十月接任楊鶴三邊總督的洪承疇為狠辣,相比先前那位三邊總督剿撫并用,這位洪承疇可是大力推翻老上官的安撫之策,主張剿匪,殺降。
君不見崇禎三年六月,昔日自身初隨舉義的王佐掛便是投降復叛,被時任延綏巡撫的洪承疇當場格殺。
且不論造反大罪,便是之后朝廷揪出自己先殺艾舉人,后殺妻韓金兒,再殺邊軍王參將,三條人命也逃不過一死。
暮色降至,李自成嘆息,帶著一眾逃竄數千殘兵扎寨支鍋,勉強度日。
此刻他亦在思索,如何帶著數千兵卒,自官府圍剿中活下去。
“報!大將軍,東側有一路近千人馬,如今距吾等不過十里。”
“看似吾等義軍,然有馬匹兵刃,聲勢不凡。”
放哨兵卒裹著頭巾,神色凝重,一旁跟隨身側的侄兒李過聞言抓起兵刃,眼底緊張。
李自成皺眉,當即奔赴半山腰,遠遠向東側望去,旋即面色驟變。
這支義軍,似乎與他所見所有義軍均未相同。
其一,衣衫的確破爛,但行走之間,陣列森嚴,井然有序。
十人一列,并排而行,腳步踏動幅度竟是整齊劃一。
便是昔日圍剿自身的朝廷精兵,都未見如此氣象。
其二,這些義軍手中兵刃亦是整齊劃一,看樣子多出自同一處工坊。
長槍森然,這哪里像是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百姓,分明比他見過所有朝廷兵馬都更豪橫精銳。
單單這兩點,已是不凡。
“查過這支義軍底細沒有?”
那哨探緊張注視這支義軍,聞言點頭。
“此軍名為真龍軍。”
真龍軍。
李自成聞言,登時一顆心放下大半。
朝廷兵馬,向來不以真龍為名,犯了忌諱,敢如此招搖,想必不會是官府假扮。
雖是如此想著,但卻愈發忌憚。
“去,叫弟兄們邀請該軍中首領前來。”
如今洪承疇率十余萬兵馬接連圍剿,義軍盡成散兵游勇,若能與此等大軍抱團,活下去的幾率要高的多。
直到眾人吃過飯,那邊也傳來消息。
一名道袍青年氣度飄然,孤身抵達。
“青石子見過李將軍。”
李自成眼前一亮,亦是拱手,二人寒暄幾句,李自成才試探著開口。
“將軍亦是陜,山二地之人?”
“貧道出身陜西回龍觀,見大災之年,舉人縉紳聯同官吏橫征暴斂,百姓橫死遍地,朝廷不顧死活,遂聯同當地軍中百戶韓遂,練兵制器,率百姓揭竿而起,響應三十六營,求個生路。”
世道艱難,李自成聞言點頭,只是眼眸愈發深邃。
“吾觀將軍率軍一路向東,可有打算?”
彼時暮色漸起,火光映照,青石子淡淡開口,神色不再溫和,逐漸霸道。
“朝廷委任洪承疇為三邊總督,吾等義軍困于陜,山二地,則無可轉圜。”
“吾欲往山東,破東昌府,占此一地,廣積糧草,重聚義軍,以振聲威!”
“將軍敢同行否?”
迎青石子目光掃過,瞳孔微縮,李自成瞇起眼,心中震動。
攻伐一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