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昌府城外這兩日接連有兵卒交戰,聲威震天。
不少百姓自也聽聞東昌府外有數千流賊攻打,想到山,陜二地流賊所過,赤地千里的慘烈景象,一時間東昌府城人心惶惶,街面上竟連商戶百姓都少了許多。
相比門可羅雀的冷清坊市,紅袍軍駐軍校場截然相反,人頭攢動。
身著甲胄,傲然抬頭,陳鐵唳于大雪中目光掃過。
手中信箋痕跡虬勁,字跡卻觸目驚心。
即便是這位一貫冷靜的巡山輕騎總長,亦是胸中激蕩,久久不能平復。
而隨著陳鐵唳目光掃過,校場上人影也愈發浩蕩。
這其中不少人他甚至能叫得出名字。
去年蒙陰至東昌府的粉條商人顧望剛剛抵達,臉上平日和氣笑意便是消散,動作敏捷,迅速換上紅袍,棉甲,手持鋼刀,肅立一側。
年初隨青州府紅袍商鋪商隊運送臘肉,棉布的店小二羅三甫一抵達,便揭開外罩棉襖,其內赫然正是紅袍軍衛裝扮,肅殺之氣儼然!
而這般之人,還只是開始。
東昌府內,有百姓看著西邊坊市昔日生意最好的南洛土豆粉店驟然關門歇業,躲在角落低聲嘀咕著。
“陳掌柜向來一文錢都舍不得讓價,帶著病也要開門迎客,今日這是怎的?”
“可不是嗎?這關門一天得損失多少銀錢啊。”
“南直隸那邊的豪門大戶可沒少差商隊前來采買。”
百姓議論聲隔絕于墻外,他們口中吝嗇貪財的陳掌柜,如今卻早已換了衣衫。
慳吝之色化作漠然,看著同樣身著棉甲的十六名雜役,小二,裹上刀鋒。
“總長令,即日所有暗樁整裝待發,夜不卸甲。”
“號令起,士卒遵十人衛令,十人衛遵五十人衛令,以此類推,可聽明白了!”
“諾!”
城南落石染坊內,海量棉布堆積。
如今已開了兩年的染坊白日便已關門,少東家柳小四自棉布倉庫內翻出甲胄兵刃,迅速分發,眼眸鋒銳。
倉庫內九名昔日伙計,雜役,賬房,掌柜紛紛換甲提刀,目光冰冷。
“待總長令至,便會同城內三十二家暗樁,破城!”
如此畫面出現在城中各個角落。
紅袍商鋪,臘肉鋪,鐵匠作坊,染坊,布莊,糧行......
有些是近來方才抵達商隊,有些則是一年,乃至兩年前便已抵達此處的商號。
越來越多百姓奇怪看著,幾乎同一日光景,往日里繁華的諸多商鋪,竟是紛紛關門歇業。
甚至有人開始猜測,是否這些商人已有內幕消息,東昌府將被流賊破開,一時各類謠言甚囂塵上。
直至深夜,化整為零的各商鋪掌柜,伙計,雜役,賬房等身份不同身影,終于逐漸匯聚校場。
陳鐵唳目光掃過,大雪中,千余人影影憧憧,列陣肅立。
清一色換紅袍,手持兵刃,神情狠辣,等待下令。
而一旁陳鐵唳帶來的八百紅袍軍并巡山輕騎,赫然在列!
到齊了!
陳鐵唳笑了,同時心底愈發震撼,宛若駭浪席卷。
這些人里,有人一年余前便已至東昌府,有些人更是看似才跟隨商隊前來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