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將不國,尸位素餐!
短短八個字,罵的是大明江山,滿朝文武!
不少人只覺得脊背冰冷,神色愈發震撼,難以置信看著。
魏昶君自開口,便再未停下。
他起身邁步,宛若山岳傾倒,氣勢巍峨。
“諸位可聽聞,崇禎六年,正月雪災,西安府大雹,屋瓦皆碎。延安府大旱,自去冬至是月不雨,人相食,鬻女潼關道,日有棄嬰啼于官驛。延綏巡撫洪承疇奏報:"膚施縣絕戶四百二十一,米一石銀十二兩,饑民聚洛河掘觀音土,日斃數十。”
“二月,慶陽府蝗起,食麥苗盡,大饑之下,流民自山西汾州越黃河,溺斃者塞龍門渡。更有靜寧州雨黑粟,民爭食多哽死。邊軍保家衛國,卻得三邊總督武之望呈:固原兵變,饑卒掠糧庫,斬把總陳志孝,梟首轅門三日。”
“三月,鳳翔府大疫。扶風縣戶牖掛皂角,滿城皆哭瘴。華州有母殺三歲子,炙于市,獲錢七文。潼關道御史吳甡記:自閿鄉至臨潼,餓殍標識草徑,馬骨貴于人脛,有司埋胔骸,掘坎未竟已自填于尸。”
慘狀如煉獄,話音落,直指人心!
這世道,已到吃人地步。
魏昶君再踏前一步,昂然氣息恢弘,幾欲壓下。
一眾文人士子,官吏縉紳幾乎喘不過氣,面色漲紅。
“諸位可聽聞,崇禎六年四月,太原府隕霜殺稼,汾河水涸,百姓一年顆粒無收!”
“平陽府地震,隰州山裂,現萬人坑,白骨齒銜如鏈。”
“布政使陸之祺疏:"饑民嚙石粉,腹墜而亡,壺關縣典史開倉,粒米未放即被啖目死!”
“他們如何活下,這些百姓如何活!”
又一步!
在場官吏幾欲顫抖,呼吸不暢。
“諸位可聽聞,崇禎六年五月,洛陽蝗飛蔽日,河南巡撫樊尚燝奏:"新安民王二率眾食馬糞,糞盡食馬,馬盡食王二。”
“可曾聽聞,崇禎六年六月,大名府鬻人市立木牌:七歲女童換麩一斗,男丁折半。戶部勘合云:畿南流徙者二十三萬七千有奇,道殣率以耳鼻充稅,耳鼻可充稅收,何其可笑!”
“諸位可曾聽聞,秦晉豫冀四省大饑,人臘懸市,炊骨為烽。朝廷頒《賑饑條例》十二款,然漕運阻滯,抵陜糧車僅十七輛,分粟時民變,踩踏死者倍于餓殍。”
“爾等!”
魏昶君一步快似一步,幾乎踏足一眾文人士子,官吏縉紳面前。
每一句話,都是大明江山一處人間煉獄!
壓抑難以呼吸,幾乎被踩住心跳,有官吏心驚肉跳,面色慘白。
暴怒咆哮之聲,震動整個樓閣。
這一刻魏昶君似化身巨人,氣度恢弘,伸手指著面前一眾人。
“外有韃子,內有流賊,天災四起,爾等在做什么?”
“日日圣賢經書,天下大同,夜夜笙歌高起,紅袖添香,可曾知曉,那懸掛人臘與爾等并無二致!”
“可知曉那麥麩一斗換來女童與爾等子女一般無二!”
“可知曉何等大災,足以讓母親以子女血肉換糧錢!”
“說爾等尸位素餐,大明朝堂勾心斗角,尸位素餐,如何?”
“敢不敢說爾等族中田地幾畝,糧食幾何?”
“何人不服,來辯!”
周德潤面色蒼白,想到那等場景,身軀顫抖。
也有不少郡王勛貴,震撼看著。
“瘋子,此人當真是瘋子!”
“他這般說,只怕要得罪整個大明朝堂!”
盧象升,孫傳庭兩人亦在看著,神色復雜。
他們都是親自前往看過流民景象,看過他們如何化作流賊。
正因如此,他們才愈發沉默。
亦有人面色漲紅,期待興奮看著魏昶君傲立高臺。
“這才是錚錚鐵骨,這才是心系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