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七年,一月初。
大明南直隸。
客棧人來人往,說書先生坐堂上,響木拍下,聲音抑揚頓挫。
“說那三府總督魏昶君,自抵京師,兩觸權貴,解官袍,肆意張揚......”
“只踏案而上,道一聲,君不見,晉陽鹽車轍底血,三日曬作桃花鹽,秦川餓骨白勝雪,碾入畫屏作山岳。”
“商會會長豈能不見桃花鹽,白骨山?”
話音落下,幾個老百姓議論紛紛,神色震撼。
“這不是把那些官老爺都得罪死了?”
“這些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三府總督再大,還能大的過那些王爺?”
“哎喲,這是個好官,可惜了,可惜了。”
連連感嘆,不少百姓私底下搖頭嘆息。
登州府。
幾名書生自貢院離開,匯聚煙花之地。
身邊歌舞曼妙,曲調婉轉,似與外界寒風中發抖奔走,只為活命的農戶處于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魏昶君這狂生,在京師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這些書生都是縉紳出身,眼底陰冷。
“這本就不是一家一姓能更改之事,便是當朝陛下,節衣縮食,不也沒人理會?”
“憑什么大家都在獲利,卻要吾等過那窮酸日子?”
“他以為他唱著一出戲,天下就能變啦?妄想!”
“算了,懶得理會,飲酒!”
福州。
醉月坊。
十六名商賈匯聚此地,平靜看著京師傳來消息。
似乎這些在他們眼底并不重要,也無人在意。
“由他說去吧,難道他說兩句,吾等就不要銀子了?”
有商戶嗤笑,懷中抱著舞妓。
“原本大家即便再如何爭斗,這些事情都是約定俗成,放在暗地里,沒見連各個王爺府邸,都占據大片良田嗎?”
“其人動輒數萬畝,和他們一比,什么桃花鹽,什么白骨山,都是狗屁。”
“魏昶君要真有改變天下的心思,第一個應該弄的,就是皇帝老子!”
那商人醉醺醺,咧嘴大笑。
其余商人卻皺眉。
“慎言!”
只是十幾名商賈同樣也都冷笑看著。
天下大勢如此,魏昶君又能如何?
彼時另一邊,王府內,慶王與家人匯聚,不復怒火。
只是嬉笑看著這個世道。
韃子破了北地多處防線如何?
流賊此次未能剿滅又如何?
天災遍地,能將老朱家怎么樣了,還是能掀了這大明王朝?
“翻不了天。”
慶王大笑著,也平靜看著這個癲狂混亂時代。
“倒是魏昶君,這是個不怕死的真瘋子。”
“好好的三府總督不當,要給那些不值錢的賤皮子說話,就那些泥腿子,叫他們跪下就跪下,叫他們磕頭就磕頭,不過是牛馬一般的牲畜罷了。”
“讓他們活,做不到,讓魏昶君死,倒也不難。”
話音落下,慶王眼底愈發猙獰兇戾,冷笑幾聲,不再理會。
畢竟如今魏昶君得罪的,不是一兩人,而是整個朝堂!
如今遠在山東,李自成看著傳來京城詩篇,滿是野心眼眸有片刻失神。
“莫慌,且將我這官憑換了酒,去贖,城南新剝的狀元肉。”
“倒也有官知道咱們百姓活不下去了。”